在信件的最后,父亲这样写道:“信件今日还未寄出,暂无战事,我同亲卫到西城挑选些当地的好毛皮,看到了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她正坐在那帮父母一起硝皮,她说以后她要接过父母的店铺,继续卖皮毛,我一下想到了你,不知你在京都那,开始想了吗?成人之后,你想做些什么呢?喜欢赚钱经点商吗?可以让祖母分间小铺子或是庄子给你管;或是喜欢绣花女红?或是琴棋书画?你父亲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立下了志愿,我这辈子,就想继承你祖父的遗愿,平定边疆,让大夏边疆百年再无烦恼,你呢?” 信件最后,还夹了一张,小心折好的画像,估摸着是找边疆衙门,负责画通缉凶犯画像的画师画的,风格很是类似,下头就差没写个所犯罪名了,裴老太太帮着看了半天,竟是怎么都看不出,那画像和自家儿子有半点相似,她又找了李嬷嬷来看,也是如此,最后讪讪地猜测,许是裴闹春到边疆后,长相变了不少。 那几天,裴玉琢一直挺犹豫,她活像是煎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秀玉在外头听她翻身的身影,疑心她是生了病,进来了好几趟,却也安抚不下她,事实上,她心中纠结的事情,并不复杂,她在想该不该好好地告诉父亲,自己更喜欢什么呢? 她手不笨,什么绣花、琴棋书画,倒也不算难,只是她总是搞不懂,夫子们说的灵气是什么东西,她们常说,她弹的琴、写的书法,都是什么空有其形,没有其神。 裴玉琢知道,这些都是她能学好的,她也能做好祖母心里,希望她成为的大家闺秀,可是同时,她又清楚地明白,她向往的地方,不在这抬头,就能看尽的一方天地,虽然她知道很难,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像是外祖母家的那些舅母一般,终日碌碌,为了那些姨娘,庶子、庶女之间的平衡、地位烦心个没完,那样应该过得恨不愉快吧? 正当她辗转地时候,忽然触碰到她放在枕边的匕首,这把匕首很是华美,可只要打开,便能见到其中的锋芒,这是一把能够杀人的匕首,它并非是从什么珠宝玉石店买来的,而是战利品,当年父亲在她抓周前,特地从边疆和一盒子宝石一块寄来的,她后来听奶嬷嬷说,那天她没有半点犹豫,径直向前,一下抓住了这把匕首。 也许,命运从一开始就做了决定。 裴玉琢性子里,那股生来就带有的坚毅,让她立刻做了决定,她给父亲回了信,在信里,她告诉父亲:“父亲,我想要学武、也想要学兵法,若是以后……”她这段没写,但父女俩都心知肚明,事实上这指的便是,万一裴闹春不在了,“我也想上战场,保卫边疆,再不然,也能保护我自己。”她怀着忐忑地心,将信件折叠好,放入了信封中,等待着回信,在还没得到回复之前,她总是不安地辗转反复,不知道父亲是否会答应。 足足等了一个来月的时间,已经是秋去冬来,父亲的回信到了,这回不只是两封,父亲写了四封回来,一封写给了身高偏矮,善使短枪、利用巧劲的王不二,另一封则写给了正在郊外养老的老参谋,这两封,便给裴玉琢招来了两个夫子。 而另外两封,同上回一样,厚厚实实,最厚的那封,给的是裴老夫人,信件里,裴闹春先是关心了对方的身体一番,然后老老实实,坦诚心扉地说起了对女儿未来的期待,他卖了个惨,直说自己也不知何时就不在了,没打算续娶,唯一的期望就是能看见女儿,学些武艺、兵法,别彻底地断了裴家的传承。 “母亲,我也知京都女子,推崇才学、琴棋书画、女红持家,应要样样精通,可我裴家的女儿,本就无需和别人一样,女子出嫁后,便把半辈子系给了男人,就像玉琢她娘,嫁了我,连丈夫都没见过几回,最后早早地没了性命,我这个做爹的,没做到什么,只想她过得快活一些,做些自己想做的,乐意的事情。” 这段话,对裴老夫人而言,简直是重重一击,事实上,她比裴闹春可更要知道,这世道,对女人的苛刻,她想让孙女只学当人主妇要用的技能,可却也不敢夸下海口,出嫁之后,一定能嫁给良人,婚后过得不自在的女人太多,便也习惯了自我安慰,就像她,青年丧夫,中年离子,不也是骗着自己,把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了下去吗? 再想想裴玉琢每日,都私下练武艺的积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