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不说话了,装睡。 沈木木得意的等着他回复,等了他半晌,没回话,便自己说跟自己说话,“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不稀罕了?也难怪,生了孩子,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变丑了,担心呢......” 谢予闭着眼,耳朵可没法闭上,女人说的话,都入了耳。 老?丑? 那根本与她无关,她才二十岁出头,女孩的稚气清纯还未脱干净,却添了少妇的风情,正是最撩人的年纪。需要担心的是他,她需要担心什么? 沈木木说这话,原是像让男人哄她两句的,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男人说话。 突然就伤感起来,举起手,捏了捏胳膊内侧的肉,苦着脸道,“不仅老了,还长胖了,你不稀罕也是应该。现在就开始嫌弃了,以后可怎么......” 谢予听得心烦,“叨叨什么?我儿子在你肚子你呢,不稀罕你稀罕谁?” “你稀罕?” “稀罕!” “稀罕多久?” “你想多久就多久。” “那.......就稀罕一辈子好了。” “够不够?” “够了。” “够了?” “够了。” “下辈子,不让我稀罕了?你想让谁稀罕?”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这个下午,夫妻两就这个问题,聊了很多,一直聊到晚饭时候才出来。 ----------- 两人一共育有两胎三男,生老三的时候,大出血,凶险得很,谢予被吓得不轻,不许她再生了。 几个儿子都有出息,只沈木木一天也没舒心过。 老大喜欢舞刀弄枪,十五岁那年,跟了魏承宏去打仗,一路做到从二品的副将。沈木木担心刀剑无眼,他刚上战场头几年,老是睡不安慰。 老二读书读得好,跟着他亲舅舅做了言官。官场多的是尔虞我诈,沈木木担心哪天这舅甥两脑子转不过弯来,被人陷害了。 老三是脑子灵活,做了商人。商场如战场,儿子在每日在“看不见的硝烟”中,沈木木也放心不了。 将担心给谢予说了,谢予的回应就是翻了个白眼过来:照她的想法,还有人在家吃饭噎死的,是不是连儿子吃口饭都要担心了? 道理嘛,沈木木都懂,可她一颗心就是不听这些啊,整日操心着。就这么担心着担心着,沈木木就老了。 沈木木七十岁那年,男人七十七岁。 沈木木年轻时没吃过苦,嫁了人,一切也都顺心。活到七十岁,竟也没得过什么大病。谢予则不一样,他年轻时的不讲究,老了全化成病找上门来了,大病没有,小痛不断。 年轻的时候,好养活,喂饱他,就没什么话。老了,就矫情得很。身上但凡有不痛快,他也不要丫头小子们伺候,就是他的子孙来,他也不乐意。指定了要沈木木伺候,沈木木也乐意伺候着。 有一日,谢予睡了午觉醒来,没立即起身,就在床上看着她。 沈木木被他看醒,问,“看我干什么?” “我让你伺候,你会不会不乐意。” 沈木木以为他听什么人嚼舌根子了,摇摇头,“不会,我乐意的。” “为什么?” “你是我丈夫,我自然是乐意照顾你的。”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配不上你?” “没有。” “从来没有?” “一刻也没这么想过。” 她回门当天,就带了弟弟回来。这和带着弟弟嫁过来,没什么区别。 放到现代,娶个媳妇,还要养着小舅子的,也没几个男人能接受。她嫁过去那年,谢予二十多岁,小远没到十岁,就两人的年龄,放在一起看,那就和父子差不多。 想必外面也有人说闲话,说谢予就是冤大头,帮着沈家养儿子。不管谢予听没听过这种话,回家来,是一次也不曾因为小远的事情和她冲突过。 他问配不配得上的话,不外乎是他没有好的家世,没正经读过几年书。 可谁家有父有母,接受端正教育的能接受她? 最重要的一点,她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一手好厨艺,会画画,能赚钱,会享受生活,还能与人为善,在太平盛世,她绝对是能活得很滋润的。 但她不能和人冲突,一旦有冲突,嘴上吵不赢人家,打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有自己怄气的份。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