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他死气沉沉地问,声音如老牛残喘,沙哑粗闷。 张活柔本能地握紧桃木剑,肃着脸将话重复一遍。 男鬼语调机械:“我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些。你不要打扰我工作。” 说完僵硬地扭回脖子,脸贴回电脑屏幕,双手狂敲键盘。若不是知道他的的确确是鬼,乍看还以为他是机器人。 张活柔对男鬼的回答有点意外,她猜到一种可能,平静地跟男鬼说:“你再无神论,也否定不了你是鬼的事实。你已经死了。” “啪啪啪”的敲键盘声戛然而止,男鬼拱着腰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没有任何表情。 张活柔警惕着,男鬼忽然伸手拿办公桌上的公文袋,打开翻出什么文件,自言自语:“顾总裁明天要这些数据,我要赶紧算出来,不然的话,公司会有麻烦……” 张活柔皱眉,又闻男鬼说:“明早要组织紧急会议,知情者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能漏了风声,保证极臣集团利益……” 他的语调始终没有起伏与情绪,平缓得和没有心跳的死人一样,又似机器发音,冷冰冰的缺乏半点温度,了无生气,有种说不出的阴冷的惊悚。 张活柔打断他:“你再多再重要的工作都没办法完成了,”再次强调:“你已经死了。” 男鬼重新扭头看她,冷不丁地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发出呼吸不顺、抽抽喘喘的笑声。 “你封建迷信,不符合极臣集团的人才要求,”他边喘笑边说,“不要求我,我帮不了你,嘿嘿嘿……” 笑得阴鸷又奸恶,神似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 要说多少遍,这只鬼才听得懂话? 张活柔用桃木剑尖挑起书桌上的巴黎铁塔小摆设,往男鬼身上一扔,小摆设直直穿过男鬼的胸膛,摔滚到地上,“嘭锵”两声入耳。 男鬼又凸又大的双眼麻木地眨了眨,低头,看向自己半虚半实的空荡荡的胸膛。他歪歪脑袋,想不明白了。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好端端地去上班,焦头烂额了一天,午饭和晚饭都没有时间吃,又赶着出数据,最近回公寓了都要加班到凌晨两三点……他明明,活得很好,忙碌充实,虽胆战心惊,神经绷紧,但深受集团器重,收入极高,对得起他的卖命付出。 可是,他的身体怎么了?是不是做梦?是不是幻觉?缺觉太严重,眼花了吧。 有人无情地揭穿:“你没有躯体,没有血肉,没有骨骸,你早已死了,只剩一缕孤魂。” 男鬼瞪大了眼,眼球凸得快要跌出来,喃喃:“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好比滚油登时被明火点着,一下子腾腾地剧烈爆燃,男鬼脑袋往后一仰,喉咙断裂,一大股黑色阴气灌涌出来,急乱窜散,笼罩了四周,模糊了视野。 这种黑色阴气一般是死因冤枉,死者心有不甘,充满屈怨,成鬼后魂内的戾气长期积炼而成。男鬼以为自己没死,当活人似的每天定时出门上班,下班回来再加班,日复一日,若无其事。 可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他所维持的活人形态迅速崩塌,鬼形毕现,黑气阴气报复性大肆释出。 被黑色阴气所伤的话,轻则倒霉破财,重则致伤致命,哪样都不是张活柔愿意承担的,她挥斩桃木剑,围绕她的黑色阴气随之消散。 男鬼仰着头,喉咙有一个横跨颈项的深深的缺口,差点使脖子断裂了一半,黑色阴气不停从那往外涌。他胡乱舞动双臂,似挣扎,又似无意义的动作,双腿站不直了,屈着又硬撑着,艰难地没有方向地乱动,丧尸般要倒不倒。 忽尔,男鬼转鬼身,正对张活柔。 张活柔不惊不慌,盯着他一举一动。 他大概把张活柔当成目标,扭曲着手臂与身体,举步维艰走过去。快接近时,喉咙的缺口喷涌出比先前更要浓重的黑色阴气,毒蛇般冲过去。 张活柔敏捷地躲避到旁边,却发现身后不知几时站了个顾跃。被她躲过的阴气,没有改变方向,照直朝顾跃攻击去。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