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周荇宜冷笑了一声。 “我不管,我就要祖母陪着,你要是不在这里,我也不想住,我跟你回公主府。”萧阮的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自小养大的丫头一脸委屈地躺在那里,几绺碎发因为薄汗黏在额角脸颊,原本白里透红的肤色苍白,漆黑的双眸中泪光盈盈。 周荇宜原本已经收拾得铜墙铁壁一般的心猛然间一软。 小丫头十年没回家了,会心慌害怕也情有可原,算了,就留下来陪上一阵子,等她适应了再回公主府也来得及。 “好了,陪你就陪你,”周荇宜替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随后淡淡地警告了一句,“不过,不许再动其他的歪脑筋。” 萧阮心里一喜。 留下来就好。 不动其他的歪脑筋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动得隐蔽一点。 前世,她后来才知道,祖母很早就得了消渴症,久治不愈后知道时日无多,为了她未来的归宿才不远千里到了京城。半年后,祖母的病会越来越重,甚至到了不良于行的地步。但祖母一直瞒着她和家人,然后不顾她的挽留,执意一人回了江南,留下了一份已经落了款的和离书。 几个月后,有人送来了祖母离世的噩耗。 祖母走得如此决绝,萧阮一度以为,祖母是恨极了祖父,她悲痛之余,对祖父也心存怨怼。可后来整理祖母送回来的遗物时,她却发现,有个梳妆匣里放的几张残破发黄的旧纸,那是祖父年轻时写给她的情诗。 旧纸揉过了,又被重新摊平,其中一张的边角还有被火烧焦的痕迹。 那一刻,萧阮忽然就明白了,祖母一直是爱着祖父的,只是她与生俱来的高傲,让她拒绝了任何重修旧好的可能。 这一世,只要她有心,必定能能找出祖母和祖父曾经的心结,就算祖母最后还是逃脱不了重病而亡的命运,也不会再一个人孤单地在封地死去。 屋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萧钊和萧翊、萧陈氏一起疾步进来了,围在床边问了几句病情。萧阮得了周荇宜的允诺,心情好得很,表示自己已经舒服多了,想让父母带着去看看自己的院子。 萧陈氏微笑着道:“原本把你的院子排在汀兰苑的,刚才你祖父提醒我说,要让你离这里近一点,也好方便你和祖母走动,便把你排在了萱兰苑,这会儿还在整理,你歇一会儿再去。” “那不如父亲母亲带我在府里转转?家里是什么模样的我早就记不清了,可得小心不能迷了路。”萧阮笑着道。 萧陈氏满心欢喜,看向周荇宜:“母亲,可否?” 周荇宜对这个媳妇一直有些愧疚,当年她下定决心离开京城,却又觉得孤单,想领个孩子一起作伴,就把年仅四岁的萧阮带走了,萧陈氏当时很舍不得,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却哭了好几回。 “去吧。”她点了点头。 萧陈氏牵着萧阮的手,和萧翊一起兴冲冲地走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荇宜端坐在杌子上,神情疏淡,萧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轻咳了一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迟疑了片刻问:“这一路行来,很是辛苦吧?” “还好,”周荇宜淡淡地道,“下人们伺候得很用心。” “我的信收到了吗?”萧钊低声问。 周荇宜挑了挑眉:“哪一封?我不记得了。” 萧钊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好一会才道:“就是一个月前给你写的那一封,我说了,我已经向陛下 提了致仕,只等陛下点头,便可无官一身轻,到江南去找你。” 周荇宜微微动容,垂着的眼睑终于抬了起来,目光落在了萧钊的脸上。 萧钊一阵恍惚。 三十多年的时光仿佛就是这么弹指一挥间,那双漂亮的凤眼如今已经有了鱼尾纹,却依然和初见时一样妩媚多情。 周荇宜笑了笑。 萧钊猛地回过神来,瞬间有种不知道把手脚往哪里放的感觉。 十年了,他已经十年没有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