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没见,萧钊的脸庞瘦了整整一圈,被打湿的长衫紧贴在身上,原本儒雅从容的身姿单薄得有些吓人,肩膀的骨头都凸了出来,鬓边的头发也白了一圈。 “阮儿,”萧钊喃喃地叫了一声,“你祖母她……还好吗?” 萧阮的喉咙有些哽住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萧钊此刻就算是再后悔,也覆水难收了。 “祖母她好多了,”她轻声道,“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不过,段大夫说,这急症虽然消除得快,但原本的底子亏了太多,要痊愈是不行的,以后都要用药物调理。” 萧钊振作了一下:“那我就放心多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家里不用担心。” “我隔两日就写信给家里,祖母的病情我都一一说了,你没有收到吗?” 萧阮这一阵子都留在了公主府,但也牵挂着父母家人,白天有空了就出去探望,信笺更是不间断地送往萧府,除了萧珏,萧茹和萧亦鸣也会像模像样地给姐姐写回信,家人之间的感情非但没有疏远,反倒更亲近了。 不过,因为萧钊要上朝、办公,两个人一次都没有碰到过,萧阮也不知道祖父会消沉成这副模样。 “收到了,”萧钊苦笑了一声,“可我想亲眼见一下你祖母,我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萧阮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见也没有意义了,还是快刀斩乱麻,不要再留念想。 “祖母不会见你,”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该知道她的脾气。” 萧钊茫然站了片刻,点了点头:“是啊,我早就该知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她。” 他困难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前走去。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那瘦削的身影在一片暴雨中显得分外可怜。 萧阮想哭。 这是她的祖父,那个令人尊敬的太傅,辅佐君王忠心耿耿、匡扶社稷持身秉正,入仕三十多年来门生遍天下,就连政见不同的同僚提起他来也是敬仰不已,可是偏偏在家事上做了糊涂事,最后落了一个形只影单的下场。 她尊重祖母的决定,却也为祖父感到伤心。 “祖父……”大雨滂沱中,她叫了一声,“祖母现在过得很好,比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快活了很多,事已至此,你也……放下吧……” 萧钊的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府门前一阵兵荒马乱。 远远地等在街口的萧府下人慌忙跑了过来,公主府的侍卫也出来了,一起帮忙把人抬上了马车。 萧阮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大早起来匆匆吃了点早膳,刚要去萧府探望祖父,有人前来禀告,说是她父母来探望大长公主了。 这一个多月来,萧翊和萧陈氏也登门了好几趟,但都吃了闭门羹,这好不容易等到了公主府开了门,又经过昨晚萧钊这一出,今天迫不及待地就过来了。 萧阮赶紧到了前厅,周荇宜已经在了,笑吟吟地和家人说着话。萧亦鸣还是那么调皮,兴高采烈地向祖母展示着自己新学的打虎跳;萧茹和萧珏则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 “二姐姐!”萧亦鸣见了她高兴极了,一头扑了过来,“你和祖母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想和你一起玩。” 萧阮抱住了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这里也有很多好玩的,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茹儿,你带弟弟出去玩一会儿吧。”萧陈氏吩咐。 萧阮明白,这是萧陈氏有话想要说,便让禾蕙带着弟妹出去了。 萧陈氏和萧翊对望了一眼,两人齐齐在周荇宜面前跪下了,萧亦珩和萧珏也跟着跪在了后面。 周荇宜倒是愣了一下:“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萧翊面带愧色:“母亲,我们今天来,是要向你赔罪的。这么些年来,我们一直都瞎了眼,把一个白眼狼当成了菩萨心肠的亲人,不仅没能好好地在母亲膝下尽孝,还对母亲多有误解、怨怼,我们实在是无地自容。这一阵子,我们日夜都无法安眠,若是母亲因为我们的怠慢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