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何使得,正因没过过,才该好好庆贺一番。腊月二十四正是民间祭灶的小年,宫里也要各处享祀,朕白日恐怕抽不出工夫,索性先叫司礼监依着宫中的规矩,该备什么都备齐,待朕晚间回来,再与你同庆如何?” 高暧猛然听到“司礼监”三个字,一时将什么生辰庆贺都抛到了脑后,有心借着这个由头开口询问,却又顾忌着三哥的脾气,不敢贸然说话。 但那几句话就像戳在心头的匕首,怎么也挥之不去,越是强按着,就越是难忍。 高昶察觉她神色有异,身子不由自主地向那边挪了挪,关切问:“胭萝怎么了,敢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什么……” 高暧摇头干笑了一下,面上不着形迹道:“三哥既然这样安排,臣妹却之不恭,便只有遵命了。只是那礼仪什么的,实在不宜过多,左右那司礼监的徐厂臣也算相熟的人,到时我瞧着有什么急需的东西,写副单子叫下面人递与他便是,三哥日理万机,就不必为这等琐事费心了。” 他闻言,脸色登时一变。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提起他?司礼监人手多得是,随便择谁去做,都能办得妥妥帖帖,胭萝莫要再去理会那人了。” 这语声中已带着些不悦,脸上虽在强忍,但目光中却已掩不住那一丝阴冷。 她吃了一惊,赶忙起身拜道:“陛下误会了,臣妹怎会无端提起他?陛下也知他一路护送我北上,后来又返回京师,做事勤勉,人也忠心,又知此人是司礼监的秉笔,方才被那话头引着,才顺口提起,若陛下……” 高昶听她又开始称呼“陛下”,有些不耐地把手一抬:“胭萝不必再说,那徐少卿骄横跋扈,朝堂之上早有非议,朕登基之后,首要便是铲除阉宦之祸,东厂衙门是必不能留的,自然要先革了他的东厂提督之职,留在司礼监听用,如此已算是宽恩了。” 他说话时,目光瞥着高暧,偷偷觑她动静。 只见她神色果然一凝,樱唇微颤,忧急之情溢于言表,但像是怕被自己瞧出来,赶忙垂下眼,有些不自然地轻抚衣褶,手却在抖着。 他心中那点疑窦更甚,剑眉微微一凛,面上却仍轻笑着问:“胭萝怎的不说话?难道觉得朕如此处置这奴婢做得不妥?” 高暧好容易将眼抬起来,凛然无神的与他对望着,脑中却也有些乱。 三哥果然动手了,这才刚一继位便削了他的厂督之职,说什么留在司礼监听用,即便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要把他圈禁在宫里,再不得半点自由。 这该如何是好? 自己还能与他相见么? 她只觉心口针刺般的一痛,仿佛这位待己无微不至的三哥伤害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但此刻她不能明言,更不能抗争。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应道:“三哥如今是一国之君,肩负社稷安危,处置的是国事、政事,凡事自有主张,臣妹自幼便不再宫中,只知念经礼佛,其余一概不懂,怎敢妄言?三哥以为有利江山社稷的,自然是错不了。” 堪堪说完这些违心之辞,胸口像堵了东西,那口气上不来,几欲昏去。 她强自忍着,表面上依礼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高昶何等精明,自然瞧得出她样子有异,当下也没说破,只点头道:“胭萝能这般想,朕便放心了。也罢,武英殿那头还堆着上百道奏折,今晚只怕又要熬到天明了,胭萝安心歇着吧,朕回去了。” 高暧起身,送他直到殿门外,目送那黄罗伞盖远去的队伍,呆立在那里,怔怔不语。 …… 深夜。 皇城东北,司礼监值房。 这里与皇宫高大的朱墙仅有一街两巷之隔,院内并不算宽阔,此时四下一片昏暗,只有西侧靠里的那间庑房亮着灯。 数百名全副铠甲的健壮卫士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