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中,眼见那霜白色衣袍的身影已被人群围拢,她渐趋微弱的声音也随着那颗心沉了下去。 事已至此,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说要活捉,无非是想当面折辱于他,最后不免死得更加凄惨,而他若是不在了,自己还能独活么? 云水相依,涸泽之鱼,既然身心都以许了他,便不能再想象失去他的日子将会如何,更不愿生着见他受苦的样子。 所以,若生不能从,便该魂陨香消,随他而去。 忽然间,人群中惨呼声四起,那密实如墙的枪衾也现出了松散之象。 再抬眼时,他已跃在半空,两袖如流云般拂过,银亮的钢针恍如雨下,中者立倒,那玉白的俊脸和霜色的曳撒上却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自己伤处浸透,还是他人溅染其上。 可那双狐眸却是沉色如常,坚毅如铁,不见丝毫怯怠之意。 又是一片针雨如蝗后,地上已是倒毙成积,中军主阵终于露出了空隙。 他甫一落地,身子便向前弹出,迎面疾奔而来。 那俊脸已带着几分苍白,身形似也不及平时那般矫健,但眸光却依然炽烈,灼灼地望过来,染着血污的脸上像是还蕴着笑,全不顾念从身后两旁三面合围而来的追兵。 既许了承诺,便该生死以之。 他没有失信,自己又缘何凭白自扰,竟想要放手? 蓦地里,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她竟甩脱了紧箍在双臂间的手,迎着他奔了上去。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她看得清他魅人的眉眼,挺翘的鼻翼,淡薄的唇线……还有那袍服上金彩流熠的蟒纹。 近了,近了,不过几步之遥而已。 她抬起手,奋力向前伸着。 那坚实的怀抱便是幸福。 即便离不了这里,即便不会长长久久,再拥他一次,体味那柔润的伽南香气,便也算是相守终生,不离不弃了。 眼见那纤长的手也伸了过来,她愈发急切,拼命伸臂够过去,十指隔空相对,近在咫尺,呼吸间便也相触。 突然,一股劲风从斜侧袭来! 高暧还未及反应,便见他的身子被平平地撞飞出去,贴地滑出数丈远,随即被奔上来的龙骧卫兵士用乱枪指住。 几乎与此同时,她的手腕也被一把抓住。 侧影如山,素白的丧服下隐见迟重的赭黄,唇角垂沉,眉间皱结,目光冷凝,直直地盯着仍伏在地上的人。 愤怒、嫉妒、轻蔑,杀意……在那张气得煞白的脸上流转不定,早已不见了平日里的温和气度,反而显出几分野兽似的狰狞。 高暧浑然不惧,也不去多瞧,便又朝徐少卿奔去,手腕上却随即一紧,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 “来人,送公主回去。”高昶沉着嗓子低声吩咐道。 身后两名内侍应了声,赶忙奔上前来扶她。 “不,我不走!你放开我……” 高暧死命挣扎,瞥眼间却见徐少卿已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忽然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淡红的唇间立时血色浸染,面色也愈加苍白。 他微微一哼,便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袍上的尘土,腰板依旧挺直,唇角也带着淡淡的笑。 这样子自有一番威势,那些龙骧卫兵士竟不敢阻止,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退,仍用枪尖指着,将他团团围住。 高暧见他神色未变,心下稍慰,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样,伤得厉害么?” 徐少卿对她温然一笑:“公主安心,臣没事。” 这一问一答旁若无人,情致关切,柔暖的语声更是令人动容,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了。 那些兵士原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此刻见这情势,即便心思再蠢的人也已瞧出了些端倪,一时间都呆住了。 一个是陛下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