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一刻未停。 他闭上眼,死咬着后槽牙,庆幸今日承受的只是招呼在后背的鞭刑。 “三、四、五……” 他在心里默数着数,背脊与手臂痛得抽丨搐起来,口腔内侧被咬破,嘴里也漫起血的味道。 即便眼睛闭得再紧,泪水还是淌出来了,染湿了睫毛,与脸上的冷汗混为一体。 “柏先生……” 他在心里哭着喊:“不要打了,柏先生,我痛!” 鞭子沾上了血,抽在身上愈发疼痛,血痕一道道增加,有的甚至紧紧贴在一起。 “十四、十五……” 每一个增加的数字,就是一次刺入心扉的剧痛。他已经无法让腰背保持挺丨立,肩膀也塌了下去,脊背高高弓起,随着粗丨重的呼吸而大幅度起伏,捏紧的拳头松了,绷紧的肌肉也散了力。 他的皮肤与那些美人相比,绝算不上白皙光滑,因而也不用被怜惜。但他的肤色偏浅,将那些鲜红的血痕衬托得愈加刺目,竟有种极为凌厉又张狂的美感。 他跪在那里,就像一具惨烈的艺术品。 “十七、十八……” 他沉沉低下头,湿透的发丝贴在脸上,遮住了眉眼。他终于哭出声来,低沉而痛苦,带着几不可闻的稚气,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一般,呼吸里整个是血在火中燃烧的焦糊味。 几年前也挨过鞭子,也是柏先生亲手抽的,也痛到几近晕厥。 可再大的痛苦都无法将他心中的眷恋驱散哪怕一丝一毫。 “十九、二十!” 鞭声终于在他默数到“二十”时停下。 周遭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而他的心脏像是在整个世界跳动,“噗通——噗通——”,他跪着的双腿早就发麻,膝盖像被碾碎一般。下一刻,他往前一倾,颤抖的双手堪堪支撑住身体。汗水和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地上,晕开深色的花,像水墨画一般,又迅速淡去。 沉寂之中,疼痛好似全部苏醒,背部的痛感竟然更加明显,更加难以忍受,那些被鞭子撕开的伤口就像被浇上了油,被点了火,火焰从深渊里蹿起,顷刻间烧灼整个天地。 他的瞳孔缩得极紧,动弹不得,只能够徒劳地喘息。而每一次喘息又激起新一轮的痛苦,沙哑的哭声也不争气地从嘴里泄出,他伏得更低,脸几乎要埋在地上。 忽然,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周身一震,以为鞭刑尚未结束,徒劳地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湿漉的头发被抓住,他被迫抬起头,失焦的双眼看不清柏先生的面目。 他哆嗦着,脸颊与嘴唇皆是惨白,口齿不清道:“柏,先生……” 柏云孤松开他的头发,用沾血的鞭子抬起他的下巴,“一共多少鞭,在心里数过了吗?” 他控制不住自己,哭得一身都在颤栗——他没有拥有过少年时代,他在还只是个少年时就拼命扛起不该属于一个少年的责任,千锤百炼,向死而生,往后的生命,都只为一个人而存在。 少年在哭泣,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二,二十。” “对,二十。”柏云孤道:“你今年二十岁,所以是二十下。” 大约是鞭子近在眼前,他感到冲入鼻腔的血腥气更加浓郁。 血腥顺着他的呼吸滑入肺腑,好似具化成了一双手,要将他的内脏全都撕碎。 “痛吗?”柏云孤语气温柔,近乎蛊惑。 他脑中登时发热,嘴唇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痛吗?”柏云孤又问。 而鞭子,将他的下巴抬得更高。 笼罩在他眼中的雾渐渐散去,他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怔怔地点头,“柏先生,我痛。” “能记住吗?” 他紧抿着唇,凝视着柏先生瞳孔里的自己,“……能。” 柏云孤收回鞭子,站起身来。 失去支撑后,他向下一倒,右手条件反射抓住了柏云孤的靴子。 “我等你来向我坦白。”柏云孤用靴尖将他拨开,说完转身离去。 他侧卧在地上,从仓库外灌进来的风冲刷着背部的伤痕。火借风起势,烧得更加旺盛。 疼痛令他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一时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小腹传来一阵并不明显的痛感。 他恍惚几秒,眼神突然一凛,猛然从地上坐起。 背部的疼痛太过激烈,侵占了所有意识,以至于小腹的闷痛被忽略了,那个小生命的呼救被忽略了! 一时间,冰冷的恐惧兜头浇下,他遍布鞭痕的双手颤巍巍地捂住小腹,眼中是惊慌至极的神色。 “怎么办?”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