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就是半年了。 泓满心茫然,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才说:“怎么要去这么远?” 云行之笑了一声道:“这还远?等城郊走完分到北疆去,那才叫远呢。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全靠小哥你罩着了。” 泓一惊,忙问:“还要去北疆吗?” 云行之这才看出来泓什么都不知道,便答:“从军历练啊,当然要从军!北疆之后还有西域和沿海,没个几年回不来。你不知道?” 泓怔怔的答:“我不知道。没人和我说过要这么久。” 云行之呆了呆,扶额道:“大哥!你将来是要当将军的人物,自己前程的事情都不上心吗?” 泓低声道:“我不当将军。我是要回宫的。” 云行之笑道:“你不当将军跟着我干嘛?圣上借我手亲自栽培,小哥前途无量。” 泓一阵怔忪,说:“我只是奉旨行事,保护你历练。” 云行之目瞪口呆,这才发现俏媚眼全做给了瞎子看,搞了半天眼前这位主什么都不懂。他一阵气结,怒道:“我怎么会用你保护!” 他长吸一口气,拿出了平生最大的耐心,干脆把首尾摊到了桌面上,直接道:“云氏势大,我祖父应召都得圣上亲赴辅都,为的就是彼此忌惮。我是家里嫡长,你是圣上刀兵,你说我敢不敢叫你保护?就算我敢,圣上也得避嫌,怕云氏生疑。” “朝廷要入郡治水,我家里漫天要价,要我掌军,又要我姐姐入主中宫。圣上就地还钱,提的条件就是要倾云氏之力提携你。要不我为什么这么费劲替你各处引荐?你经我手出去,将来出了差错就得我担着,得了好处还得分你一半,我哪有这么闲!” 泓心中冰凉,束手无措,茫然道:“陛下没有和我说过……” 云行之无语至极,道:“聪明人办事还用说吗?圣上什么手段?你看看他哪一步不替你安排在了前头?你又不笨!圣眷都扣脑袋上了怎么不想一想?光听表面话,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泓攥紧了籍本,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一直都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陛下说过要他保护云行之,他就来保护。说要他熟悉防务,他就高高兴兴来学了。说路途遥远不必回宫,他就真的很久没有回去。 泓悚然一惊,发现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陛下了。 久到那些甜蜜的拥吻和亲昵,都消散成云烟。不知不觉,就被陛下疏远。 是了,陛下是什么手段?施展到自己身上,他无知无觉,只有受着的份。 泓半天没说话,云行之便当他顿悟,低声点拨道:“你揣摩上意,不能单听言语,得分析后头的利益。他一个意思出来,谁得利谁吃亏,怎么反应对你有利,怎么奏对才能不得罪人又捧了场,都得过脑子想。” 泓低声说:“我没想过。” 他只会痴心妄想。 到现在仍然在想……实在是没办法,这样不清不楚的,就……失去了他。 泓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就往外走。听见云行之在后面喊他也没有理会。他到后院牵了马出来,纵身上马,一个飞跃就出了大门。 他抄了近路,直奔禁宫。 一边策马疾行,一边腾出手来,从领口扯出陛下给他的玉佩咬在嘴里。惶恐无助的内心,借着温凉的玉佩得到了一点点凭依。 陛下……陛下……即使是厌弃,也请……亲口告诉我。 他赶到宫里时已是夜深。宫门下钥,凭着他御前影卫的身份,轻轻松松直进暖宁殿。他心中激荡,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走,众上值的御前影卫慌忙拦下,领头那位是熟人,照他肩上轻拍了一掌,怒道:“大半夜的,你疯了?” 泓沉声道:“我有事要面圣。” 领头影卫道:“圣驾已歇,天大的事也不能进,别为难兄弟了。” 泓也是当差熟了的,知道这个时候御前影卫绝对不会放他进。他把心一横就打算硬闯,劲气鼓荡,一个流转就被众影卫看了出来,立时把他团团围住。众人配合默契,架势一摆开来,泓就知道自己过不去了。这里离寝殿还远,弄出声响陛下也听不见。他不知不觉就松了气,怔怔的看向远处的暖宁殿。 庞大的宫殿已经灯火尽熄,静静的伏藏在黑暗中,如同盘踞的巨龙在深渊中暂歇。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他们曾经同榻而眠,做了无数亲热的事情。可是一朝恩典俱收,他就……再也走不到陛下身边去了。 明日发往雁北,再然后转战边疆。几年后回来,不知道又要发到哪里去。 本来想的是陛下遣退后,他就和以前一样,从此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