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去绮玉阁,就让他们去吧。”他道。 “是。”送信人道。 “你们京兆尹冯大人的病症可好了吗?”丁谓嘲讽道,人人都知道冯大人是在装病。 “托国公爷的福,快好了。”送信人的脸在烛火中显露出来,却是唐书吏。 第二天,明姝、罗绮玉坐在马车里,晏子钦和杜和骑马跟在后面,一起来到尘封多日的绮玉阁。 因为绮玉阁突然被查禁,周边为了一圈披坚执锐的禁军,逛集市的人都不敢靠近,连带着周边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原本那些卖折扇、字画、绢花、绣线的摊贩都去别的地方逐客流而居了。 绮玉阁中依然有很多滞留的歌妓,大多是无路可走的,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年纪太小,再不然就是那个失魂落魄的鸨母,本来守着风水宝地做一本万利的买卖,突遭飞来横祸,直到现在心里还是慌的,就怕官府查阮卿卿的案子,最后牵扯到自己。 怕什么来什么,今天就遇到奉旨查案的晏子钦,鸨母已经要昏过去了,再看给他带路的人——曾经的头牌摇钱树罗绮玉,鸨母简直要气绝而亡,有自己人给晏子钦指路,再想蒙混过关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晏子钦他们也没和绮玉阁里的人废话,径直来到阮卿卿生前的房间里,在她死后,这里又迎来的新的歌妓入住,那人是个十四、五的少女,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偏偏名字又叫圆圆,正在跟着教习学琵琶,所以桌上有许多或新或旧的琵琶弦,墙上还挂着一架。 “这房间曾经是阮卿卿的吗?”晏子钦环视了一周,道。 圆圆点头,似乎无论何时脸上都带着笑,“正是,阮姐姐走后,都是我住的。” 杜和挨在她身边玩笑道:“住在死人住过的地方,你不怕?”正说着,就被罗绮玉嫉妒地瞪了一眼。 圆圆摇头道:“不怕,这世上的人千万代,哪里没死过人,有什么可怕的。” 罗绮玉瞥着杜和,笑道:“怎么样,吃瘪了吧,一个小女孩都比你有见识。” 杜和挠挠头,道:“说正事!阮卿卿原来的东西呢,该不会都扔了吧?” 圆圆想了想,指着墙上的琵琶道:“就剩那个了,别的东西鸨母嫌不吉利,都烧了,可那琵琶极其名贵,她舍不得,就留下了。” 杜和取下琵琶,交到晏子钦手中,晏子钦反复看过,发现后面的木胎上刻着几行字——“江南佳音,一唱千金,丁某赠卿卿女史惠存。” 丁某?难不成就是丁珷? 于是问圆圆:“阮卿卿和丁珷是何时相识的?又是何时遇见尹俊的。” 圆圆回忆半晌,道:“丁四衙内三月开始经常见阮姐姐,至于尹官人,这几年一直来,只是鸨母不太喜欢他,阮姐姐私下也对他有些微词。晏大人知道的,尹官人并没什么钱,丁四衙内还曾经当面奚落过他。” 这两人早就有过节,再看那琵琶上,还有阮卿卿手刻的一行小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对丁珷的情谊显而易见。 原来事情如此现实又简单,尹俊痴缠误落风尘的青梅竹马阮卿卿,可阮卿卿早已对国公公子芳心暗许,却又舍不得丢下痴心的尹俊。最后想借着腹中孩儿进入公府,谁知却被只图一时之乐的丁珷挟持住,让得知被脚踏两条船后气急败坏尹俊亲手端来堕胎药,随后把阮卿卿秘密送回家中,意图永远掩盖自己与歌妓有染、败坏官德的行为,尹俊随后回乡,激愤之下在娘娘庙内逼死两头落空、万念俱灰的阮卿卿,几日后悔恨自尽。 阮卿卿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她自缢的前一晚,尹俊口口声声让她发誓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恐怕她是两面撒谎,对着尹俊说是尹俊的,对着丁珷又说是丁珷,至于究竟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都为自己的过错受到了惩罚。阮卿卿的贪婪,尹俊的暴虐,可还有一人逍遥法外,那就是在幕后玩弄一切的丁珷。 “本以为是尹俊、阮卿卿两情相悦,丁珷从中作梗,拆散鸳鸯,这才耽误了两条人命。谁知,他们每个人都不是清白的,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明姝坐在桌旁,无奈道。 “也许这样才是人能做出的事,富贵面前,你我尚且不能自若,怎么能要求阮卿卿?”晏子钦道。 “可惜,没人能制裁丁珷,他虽罪不至死,可踰滥之罪,也该罚他十年不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