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莲轻手接了过来挑眉斜眼:“为何你不亲自给他?” 伏青山温笑:“傻姑娘,我是他家上门夫婿,怎好叫人知道是个妇科郎中?” 醉莲捂了嘴嘻嘻笑着,伏青山又道:“无论何时,千万不敢告诉旁人这药是我给的,连春嫣都不能告诉。我知你说话三四不着,却是个嘴巴最紧的。我可能信你?” 醉莲使劲点头:“我便是死,也不能说是你给的。” 她伸了手起着誓,仰脸笑着。青山忽而忆起当年自己离家,十里路上相送的晚晴亦是这样仰着脸望他,她也与这可怜的妓子一样,无论何时仰望他,总是一幅仰望天人的神态。 过了许久,房中隐约有哭泣声,伏青山垂眉僧坐,也不肯再抬头多看。 醉莲忽而在他耳侧悄声道:“春嫣想要从良。” 见伏青山不言。醉莲又道:“我俩的病大约都是从魏舍人身上染的,要叫老鸨知道,那里还有好日子过?如今魏舍人却不肯纳她入府,怎么办?” □□与嫖客之间的花柳病,你说我传给你,我说你传给我,是个扯不清的烂帐,但魏仕杰此疾缠身时日已久,伏青山初遇醉莲与春嫣时,她们还是两个初入此门中的雏儿,他自己偶尔都敢沾染,论起来,应当是魏仕杰传给她们才对。 但即做了这一行,就要承担应有的风险,这是她们早就该知道的。 伏青山仍是正襟危坐,不再言语。内里许久无言,不一会儿,魏仕杰扶了娇花弱柳般身姿纤纤的春嫣出门。春嫣见了伏青山,亦是勾唇一笑,敛衽道:“探花郎大安。” 老鸨本已在门上绕着,见春嫣也出来了,拎了帕子进来笑问:“今日有贵客在,魏舍人想要置什么样的席面,什么样的酒,还要不要老身再送些姑娘进来热闹?” 魏仕杰扶着春嫣坐了:“席面自然要最好的,如今天色还早,也不必即刻送来。至于酒,拿上好的花雕即可。姑娘就不必了,我们亲兄弟要在这里谈些私话,只叫醉莲在此扶琴即可。” 老鸨知醉莲是个管不住嘴的,使了眼色努了嘴:“好好伺候着魏舍人与探花郎,一定闭紧了你的嘴巴。” 醉莲起身一福:“奴奴晓得。” 老鸨深勾了春嫣一眼,才退了下去,唤了几上才总角的小姑娘在门口伏侍着。 醉莲自墙上取了琵琶下来调着弦,凑身问道:“探花郎想听奴奴谈什么?” 伏青山伸手请着:“姑娘请自便。” 醉莲五指纤纤勾着丝弦,曲声细腻哀怨,却是首《塞上曲》。春嫣与醉莲面貌神似,却比醉莲要清瘦许多。她皱眉许久怨道:“大好的日子,弹的这是什么,快别弹了。” 魏仕杰见小丫头奉了酒上来,斟了一杯递给伏青山,递了酒壶给醉莲:“既然春嫣不爱听,你也不必再弹,给我们斟酒即可。” 伏青山端了杯子,先敬了魏仕杰一杯自饮了,伸指覆了酒盏:“我量浅,不敢再喝。” 魏仕杰拨了他手将那酒盏翻起:“满上,今日我与你同归,芸儿不敢将你怎样。” 醉莲插嘴:“没想到探花郎竟是个惧内的。” 春嫣与魏仕杰同给了醉莲一个杀鸡般的眼神,醉莲吐着舌头扫了伏青山一眼,缩了脖子往后凑着。 魏仕杰这才问伏青山:“是有正事找我?” 伏青山道:“我在吏部,接触的只是些官职调动方面的事,于国事一无所知。然则这段日子听闻凉州兵马调动频繁,北方胡豹亦有动作,可是真假?” 魏仕杰常伺皇帝左右,这些事情自然是第一个知道。他握了酒盏道:“朝中正为此事头疼。平王早有反意,此事尽人皆知。朝中诸位大臣们商议要引如今安西一带兵马最强的阿尔奇治他,叫他不敢擅往中原动武。但天算不如人算,胡豹大约在哈尔和林一带得了消息,据大同一带来的消息称,他如今已从哈尔和林一带迁大部而往大同逼进,大约是想越五陵而取中原。” 论起打仗的事来,连醉莲与春嫣两个都听的认真。 “临潢是否已经失守?”伏青山追问道。 此事本是绝密,魏仕杰在两个妓子面前了不便言明,默默端起酒杯自饮了一口又放下,改口问道:“如今你在吏部差事可还好办?” 伏青山苦笑摇头:“中书大人亲自打的招呼,还有谁敢呼我做事?” 魏仕杰亦是苦笑:“父亲只有我们兄妹两个子女,对芸儿过分爱护亦是情理。好在朝中有我们父子二人,你倒不必担忧前程。” 春嫣见醉莲两只眼睛盯紧了伏青山不肯放开,起身抱琵琶过来盯着伏青山:“奴奴觉得,探花郎是个无趣人。” 他们本是旧识,当着魏仕杰的面却一丝也不露出来,便是姐妹俩争相吃醋,亦是浮于平意下的暗涌。虽春嫣更有才气,但这几年伏青山却是偏着醉莲更多,他也知春嫣的醋意,自然要装个不懂,抬眉问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