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月初春,下小雨,画廊的玻璃窗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起了雾气。 他按照地址走进画廊,就有员工迎上来礼貌道:“抱歉, 今天我们暂停营业。” 郁南刚要解释,已经有人比他先开口:“让他进来。” 那把声音好听极了, 属于传说中会令耳朵怀孕的那种声音。 郁南循声看去,只见书架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颇为成熟的男人, 肩膀宽厚, 面容英俊,看上去三十几岁, 正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阅读书籍。 男人闲适地翘着一条腿,还对他点了点头,一时间郁南只想到了两个字:儒雅。 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莫名就开始发热,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这是郁南从来没有过的反应。 男人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思忖道:“你是来画画的郁南?” 郁南红着脸点点头:“您好。” 男人眸子里便带了笑意,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宫丞。” 那幅画被收藏在画廊内部的笑画室,被烧毁了一半,透着焦黑痕迹。 宫丞简单介绍了郁南需要做的工作。 郁南看着画上十几岁模样的宫丞,忍不住问他:“损毁得这么厉害您还选择重绘,这幅画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宫丞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句:“很重要。” 郁南迷茫了。 他今晚已经知道了那幅画为什么重要。 因为画那幅画的人是路易。 门锁密码是路易的,画的画是路易的,宫宅里的一席之地也是路易的。 宫丞不让他画肖像,路易却可以,说明路易远比他想象中对宫丞的影响更大,以至于宫丞从来都不提起。 郁南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会对这些一无所知,是因为宫丞根本未将他当回事。 路易说得没错,在路易与宫丞的分分合合里,他不过是个配角。 那说明在宫丞眼中,是不是透过他看见了路易的影子? 郁南不敢再想,眼前氤氲一片,温热的液体像被夜间将至零下的温度冻结了一般,迟迟不肯落下。 “郁南!” 有人在叫他。 郁南回过神来,封子瑞开着一辆跑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发动机的声音那么大,他竟然没听见。 这么晚了,要是换了在高速路上,他就这么被撞死也有可能。 封子瑞从他跟着路易上楼起就关注他,亲眼看见他从楼下跑下来,宫一洛还在对他大喊大叫。不知怎地,封子瑞鬼使神差开了叔叔的跑车跑出来,连跨年会上那些等待他去结交的达官显贵也顾不上了,就这么追了出来。 郁南嘴唇冻得发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漂亮的眸子却是幽黑的,结合他瘦削单薄的身影,好似有一股不折腰的傲气。他看着封子瑞的眼神算不上友善,如同一枝怒放的、目中无人的玫瑰。 玫瑰…… 从亲眼目睹郁南若隐若现的纹身开始,封子瑞就无法将这个形象与郁南分离。 郁南不想理他,径自走自己的路。 其实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想,既没有想到封子瑞之前的行径,也没想到封子瑞对他说过的那些关于路易的话。他只是想一个人走走,想把他的世界封闭起来罢了。 封子瑞开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郁南,这里回城里很远的,光是从这里去高速路就还有好几公里。你靠走路要走到什么时候?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郁南摇摇头。 封子瑞又说:“你走了这么久都还在宫家,我带你走还能快一点。” 听到这话,郁南顿住了脚步。 封子瑞马上停车打开车门,郁南思索了两三秒,便上了车来。 一上车,郁南就打了个冷颤,接着,他的身体开始细微地发着抖:“能不能送我回学校。” 封子瑞很爽快,什么也没问:“好。” 郁南迟疑了片刻:“谢谢你。” 车子刚开出宫家大门,郁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宫丞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封子瑞看了眼:“你不接吗?” 郁南就按了静音,将头靠在窗上不说话,神情里是封子瑞从来没见过的悲伤。 没过多久,遥远的巨响爆裂在夜空,烟花绽放。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来临了。 * 元旦假期,宿舍楼里没有什么人,留校的学生大多都去学校的广场上跨年倒计时了。 覃乐风不在宿舍里,不知道是和同学一起去跨年还是和莫哥在一起。自从与宫丞在一起,郁南已经许久没有去关注覃乐风的行踪。 他的手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