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垂眸:“你不喜欢宫内,宁肯逃到外头,你要是在这里好好的,倒也罢了,凭什么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模样,你让朕怎么放心。” 仙草忽地动了动。 皇帝蓦地噤口,竟有些紧张。 他直直地盯着她,也不知是盼着她醒来,还是有些怕她醒来。 仙草却在皇帝的胸口蹭了蹭,然后喃喃低语了声。 皇帝一怔:“阿悯……你、你在叫谁?” “拓儿,拓儿。”仙草模模糊糊地唤了两声。 皇帝吁了口气,垂下眼皮,似乎无奈。 仙草却又微微叹了声,道:“踞儿……” 这一次,皇帝听得清楚明白。 **** 黄昏时候,仙草才幽幽醒来。 往日这个时候,身边总会陪着人,或者是徐慈,或者是禹泰起。 但是今日,两个人都不在。 室内有些反常的安静。 仙草扫了一眼外间,却又看向怀中的襁褓,她俯身埋首在襁褓之上,仿佛在呼吸拓儿留下的气息。 “好孩子,你在哪里,回来娘身边儿好不好。”低低一句,泪也随着沁入襁褓之中。 痛楚无法消退,身子情难自禁地微颤,却又克制着不敢放声。 正在此刻,一只手轻轻地落下,握住了她的肩。 仙草深深呼吸:“哥哥,我……没事。” “哥哥?”身边的人轻声道,“你看看是‘哥哥’吗?” 这个声音,恍如隔世。 但是对她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夏州的。 可如今他偏偏就在。 仙草怀疑是自己因为伤感过度,又产生了幻觉。 她缓缓抬头,还未转头看,鼻端已经嗅到了一股永远也无法忘记的,龙涎香的气息。 蓦然回首,仙草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皇帝就在她的身畔,依旧是剑眉星眸,华贵天生。 对仙草而言两人分离好像是几十年的事了,而经历过生子,又被迫跟拓儿分开,她自觉也苍老憔悴、甚至死了多少回了,每一次睡过去都仿佛永远不会再醒来似的。 但是皇帝……却依旧是那样朱颜绿鬓,意气少年的模样。 仙草身不由己地看着身边之人,眼前迅速地一片模糊,她不知道是因为泪水涌起的缘故,还以为是又再度眼花而已。 直到皇帝抬手,长指轻轻地在她眼角抚过:“不许哭,朕记得,阿悯不是爱哭的性子。” 仙草闭了闭双眼,泪扑簌簌地跌落,眼前皇帝的身影再度清晰而鲜明。 她对这个人,恨爱交加。 也曾发誓永远也不要见他。 但是这一刻,是她至为柔弱无助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赵踞道:“你这副模样,朕还能好好地呆在乾清宫吗?” 仙草生生地咽下苦涩的泪:“拓儿、他……” 她本能地想告诉皇帝,那孩子…… 但是又绝对无法再多说一个字。因为那对她而言太过残忍而艰难。 赵踞道:“你不必说,朕早就知道了,只是,朕想不到,你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总在这些要紧事上想不开?” 仙草睁大双眼:“你、在说什么?” 赵踞道:“就像是那日在行宫的小佛堂里,朕明明已经跟你示意了,朕是做戏的,朕没有怀疑你,可你呢,却对朕的示意视而不见……还几乎害自己动了胎气。” 仙草愣愣的,不知他为何在此刻重提旧账。 皇帝却继续说道:“还有拓儿的这件事,你只管就钻牛角尖,也不知道往好的方面想一想,拓儿是朕的儿子,是天生的福星,朕跟如璋说过,他一降生,就克住了西朝的皇子,送了朕跟启朝百姓太平安康的局面,这样天降祥瑞的孩子,你以为他会有事吗?” 仙草的唇动了动:“可是……” 皇帝笑看着她:“当然,朕其实也不是信口乱说的,之前在来的路上,谭伶的密报里头说,已经寻到了夏叶跟那怪人的踪迹,且有人亲眼目睹,那怪人抱着个小孩子,所以,顺利找回拓儿,是指日可待的。” “真的吗?”仙草不由失声,抬手紧紧地抓住皇帝的手臂。 她原本暗淡的眸子,在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看着救星似的渴盼的看着皇帝。 赵踞一笑,抬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过,俯身道:“你忘了君无戏言吗?朕怎么会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倒是你,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子?要是拓儿回来,不认得你了可如何是好?” 皇帝的语气中有一种天生能够令人信服的能力,且他又是这样淡定自若的模样,令人不能不信。 仙草本来失魂落魄,整个人如在一团迷雾中似的,无法逃脱,只能沉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