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轻眨一下,宋濯从袖中掏出两枚幽黑的药丸,一枚推向宋韫,一枚留给自己。 “忘言蛊。”他淡声道,“这一枚你给秦颂服下,另一枚我会喂给皇帝。只望太傅遵守诺言。” 宋韫将忘言蛊收好,站起身,沉声道:“你饮下寒蛊,从今往后,公主将永远对你封锁宫城之事、拦截信件之事,不得而知。” 宋濯已将装着毒的酒杯放在唇边,闻言,睫羽轻眨一下,解释道,“信件并非我拦截。” 他的确将宫城控制,这不假。可骊兰玦寄来军情的信件,他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晓信件被拦截。 但封锁宫城确是出于他命令,出了差错将信件拦截,亦是因他的纰漏。宋濯了解姚蓁,她那么娇柔的人,为了自由敢以命相博,知晓宋濯设下这样大的一个局骗她,即使她知晓骊将军的死同他并无直接干系,亦会同他心生罅隙。 她讨厌被人掌控。 而宋濯偏偏想要将她掌控。 所以姚蓁不能知道,半丝风声也不能知晓。 宋濯的眸光幽深了一些。 那日,宋韫前来寻他,告诉他,他调查出来的东西时,宋濯的第一反应是要将他除去。 宋韫显然察觉了他的意图,说,如若他身死,立即会有暗卫密潜入宫,将消息递给姚蓁。 这实在威胁不到宋濯。他有的是方法将他和他的人铲除。 旋即,他想到了他们二人的父子关系,到底是有所顾忌,没有动手,沉默地听宋韫陈述他的条件。 ——这并不意味着宋濯是因他是自己的父亲而踟蹰不前。 之所以有所顾虑,是因为宋濯想到,如若宋韫身死,即使他不肯认他为父,他依旧得为他守孝。如此以来,他同姚蓁的婚期又要耽误许久。 宋濯已迫不及待地昭告二人的关系,以便打消旁人对她的心思。 可姚蓁极其重礼,在人前严苛地遵循着礼节,对这些事情无比在意。 若令宋韫凭空消失,倒也并非多困难,只是如此这般,长久以往,未免会惹人生疑,亦埋下祸患。 思忖过后,于是,宋濯答应同宋韫做这笔交易。 ——只要他饮下这最后一盏酒,姚蓁将再也不会知晓他隐蔽的心思。 宋濯将杯沿放在唇边,漆黑的眸中漾开奇异的光晕。 宋韫神情复杂,看着他,不解道:“为了一个女子,竟至于如此吗。” 宋濯没有说话,微微举杯,凉丝丝的蛊毒流入他的齿,将他的舌冰的发疼,而后冰封一般毫无知觉。 不必他多说,他笃定的举止,已经帮他回答了一切。 宋韫叹息一声,在一旁提醒道:“三日后,莫要忘却放血……” 他话音未落,面前寂静的夜色忽地被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搅乱。 宋濯手下的一名暗卫急急闯入,迭声道:“主公,不好了!” 宋濯饮毒的动作一顿。 暗卫低声道:“容华公主被人劫持了!” 宋濯蓦地掀起眼帘,眼尾勾挑出一抹令人胆战心寒的弧度。 * 禁卫团团围住小巷,长街空旷,火把将街巷映得亮如白昼,百姓已被驱散,不见方才的混乱。 宋濯驾马自长街尽头疾驰而来,成列的禁卫自觉地分开一条路。 宋濯以优雅的姿态,翻身下马。 立即有禁卫前来禀报情况。 宋濯孤傲的立着,静静听禀报。 他的神情太冷,周身仿佛淬着冰,偏偏他的面色极其镇定,那名禁卫不敢抬头看他,快速地将方才境况言明。 听到“亲眼所见匪徒用长刀将姚蓁劫持”时,宋濯凉薄的神情终于微微松动。 他咀嚼着那几个字:“亲眼所见?” 禁卫道:“是。已经封锁城门,派人去追了。” 宋濯意味不明地敲着腿侧,冰冷的视线望向那几名轿夫,长指一抬,立即有人上前将他们拖下去。 轿夫们满面惊惧,在场的其余人愈发不敢出声。 “等等。”在暗卫压着轿夫退下时,宋濯沉声道,“压去暗牢审讯。” 待暗卫领命走后,宋濯望向眼前的醴酪铺子。 这间铺子,他曾听姚蓁提及过。姚蓁的舌头娇贵,有些挑嘴,却对这家铺子的醴酪点心赞不绝口,说她爱吃,他便记住了。 她以往也曾下车买过醴酪。 一切似乎都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错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