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久不修瓷器了。” 萧与时答:“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您找我?” “嗯,和沈如磐有关。” 萧与时安静一秒,擦干净手,不紧不慢地开口,不带任何情绪:“我以为,我已经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但是沈如磐是很出色的花样滑冰运动员,我们应该为了她的职业生涯做一些大胆的尝试。” 萧与时闻言抬眸看费恩,说:“沈如磐是很优秀,但从竞技特点讲,她柔韧性太好,力量稍稍不足,又总是追求高难度的四周跳,所以经常发生运动损伤,日积月累导致现在身体崩坏。” 他的话难得这么长,稍稍停了停,语气微微一沉:“沈如磐是人不是瓷器,碎了,坏了,修修补补又能焕然一新。”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有个办法可以解决她的难题。”费恩把手稿递过去,“还记得这个吗?椎间盘假体最初的设计图。” 萧与时接过,眼前的设计图他有点熟悉,翻至末页,有一个签名:cohl(科尔)。 科尔,费恩已经去世的儿子,也是萧与时曾经的好友、同僚。 两年前,实验处在筹备阶段,费恩向科尔提起椎间盘假体的构思,希望新假体的力学性能和刚度指标都更符合人的需要。 科尔仔细研究了椎间盘的生物力学,再集合椎间盘承载负荷的功能,画了张新假体的草图:双层仿生结构,高度是7毫米;内外皆用钛合金镀膜,实现高度稳定性。 那时费恩看一眼草图,摇摇头:“能实现高度稳定性固然好,但内外层都镀膜,会不会导致假体质量过重,不利于固定?” 临床上都是用钢钉强硬固定椎间盘假体。假体质量越重,越不好固定,也越容易对相邻脊柱造成压迫。 科尔被问住了。 当他和萧与时聊起这件事,萧与时只思考了一秒,便给出答案:“你低头看看你的鞋。” 科尔垂下头,目光落在他的牛津皮鞋上:两排鞋带穿在鞋孔中,交叉有致绑在一起,让鞋翼密合成一块鞋面。 孔、翼、面,依次对应钢钉、假体、脊柱。两者唯一的区别,是有无绳子(鞋带)。 科尔恍然大悟,在草图底下加了段注释。 “手术者需知:植入假体后,请在相邻的椎骨上钻孔,插入钢钉,而后从骨孔中引入绳索,拉紧,固定假体——这样的方法恰似系鞋带,鞋带和鞋孔之间既有张力又有弹力,张力固定假体,弹力减轻压迫,完美地将假体和人的脊柱密合在一起,实现高度稳定性。” 这个设计曾被列为重点实验项目,但不幸的是科尔意外去世,费恩大受打击消沉了很久。尽管费恩后来在萧与时的支持下重新推进实验,但他忘却了科尔的主张,这份手稿也被封存在资料库里。 费恩提起往事感慨万分:“我没有想到,科尔两年前的设计,能够挽救沈如磐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 萧与时沉默了好一会,却道:“科尔的主张有问题。这套设计从未应用在人身上,风险未知。” “不试一试,怎知风险?” “沈如磐便是风险。脊椎病可大可小,轻则行走困难,重则瘫痪——她现在遭遇重挫,难免行事激进,您不能也跟着头脑发热。” 费恩叹口气:“我并不是头脑发热,我只是尽一个医生最大的能力去救治病人。瓷器破损后,经过修复也可重获观赏价值;沈如磐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世界冠军,难道只能终身残疾?” 他压低语气再次恳求:“hsiao,请你想想科尔。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乐意帮助这位走投无路的世界冠军。竞技体育就是想方设法突破人体的各种生理极限,哪怕在寻求突破的同时往往有伤痛相伴。” 一席话很在理,萧与时微微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气氛沉寂下来,偌大的别墅十分安静,除了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走表声是唯一的声音。 时间流逝,当一长一短两根针并在一起指向午夜12点,钟发出清亮的报时声:新的一天来到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