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在中间的谢星阑听太后与皇帝斗法,却未想到话头忽然落在他身上,周围视线纷纷看过来,谢星阑眉头微蹙,这不能够吧? “陛下圣明,太后娘娘圣明,微臣也正有意给谢钦使请功。”些微静默之后,安远侯段宓再度开了口,“此番查案乃是陛下亲命,谢钦使主办,谢钦使不但查清了十年前的旧案,还查到了卢氏贪腐之行,实在是居功至伟。” 郑太后噙着丝笑,落在膝头的手却微微攥紧,当着百多人的面,话已至此,她堂堂太后难道还能委屈功臣?但要如此轻巧地令皇帝和段宓顺意,却也不能够。 郑太后微微一笑,“段卿所言甚是,不过据哀家所知,此番查办此案的,除了谢大人之外,哀家的云阳也立了不小的功劳,谢大人,你说是不是?” 谢星阑沉声道:“正是如此。” 郑太后笑意加深,“既然陛下要擢升谢大人,那也不能委屈了云阳,云阳虽是女子,却有探案之才,陛下可不能因为她是姑娘,便厚此薄彼。” 秦缨安安稳稳坐在秦璋身边,正为谢星阑高兴,却没想到郑太后提了此言,殿内众人纷纷看来,贞元帝在主位上作难道:“朕也知道云阳立了功,朕正打算赏赐她珍奇宝玉——” 郑太后道:“奇珍宝玉临川侯府多得是。” 太后非要为难贞元帝,贞元帝当着重臣,果然面露难色,这时,一道着青袍的俊朗身影站了起来,却是方君然,他拱手道:“陛下,本朝虽无女子入朝为官之例,但云阳郡主极有才干,陛下何不给她一虚衔?既不违例,亦能令她有所施展,好解衙门难解之疑。” 贞元帝微微蹙眉,“何虚衔?” 方君然道:“微臣听闻宫中常设临时差遣,有专门去岭南采摘荔枝的荔枝使,有专门去江南采选美人的花鸟使,还有盐铁、丝绸、玉器等转运使,更微末些的,还有寻冰使、河鲜使,名目繁多,皆是以文牒做信物,并无实权,因此陛下不如给县主一个提刑使、或是司案使,能令她名正言顺与衙门办案又不逾越祖制,岂不齐美?” 秦缨眉头微扬,实在没想到这方君然竟能如此大胆进言,他所言的诸使者,大都是宫内太监担任,因办的是皇差,虽只有当项差事之权,却同样受人忌惮,自然,若那项差事办完了,文牒失了效,便也没了那份别权。 如今方君然将她与这些使者做比较,虽显得辱没了她,但唯有此法,才不会令朝官们有异议,秦缨一一扫视过去,果然一众文臣面色寻常,并不当回事。 贞元帝沉吟片刻,也颔首道:“倒不失为一法,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并未打算给秦缨办案特权,但话已至此,总比赏赐珍玩玉石让皇帝难做,且命令是皇帝所下,朝臣便是有异议,也扯不到她身上,太后点头,“哀家亦觉甚好,于民于公皆有利处,也令云阳得了尊荣。” 贞元帝不想在此事上耽误太久,又觉一小小特使又能如何,当下拍板道:“既是如此,那朕便赐云阳玉印腰牌,封她为御前司案使,至于谢卿,擢升一等,封右金吾卫将军并龙翊卫指挥使——” 秦缨起身谢恩,谢星阑也跪地拜礼,周遭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今日中秋宫宴之上最惹人瞩目的不是那副《百骏图》,而是这云阳县主和谢钦察使。 云阳县主秦缨本就身份尊贵,一探案虚衔也不算什么,但谢星阑高升右金吾卫将军并龙翊卫指挥使,便格外令人深思了。 谢星阑出身江州谢氏,生父为曾经的翰林院编修谢正瑜,更有个曾任金吾卫上将军的养父,哪怕谢正则已死了十多年,但他的名头,还是令朝臣们心有忌惮,而这位谢星阑对贞元帝有救命之恩,今日又得龙翊卫指挥使之权,虽比不上崔氏、段氏,但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谢氏就算难以重现谢正则当年独获圣宠的荣耀,也必将是崔氏、段氏之后的新一代权门。 卢氏下狱,谢氏起复,王朝之上,日日都上演着权力更迭。 贞元帝令二人起身,又命黄万福出去传话,立刻便有谕旨送往吏部,群臣们有举杯恭祝的,有面露忌畏的,亦有隔岸观火的,但放眼望去,再无人敢将对谢氏的不屑露在脸上,谢星阑与前来祝贺之人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宫宴又恢复了先前的其乐融融。 秦缨身边的夫人小姐们也纷纷向她祝贺,谁都没想到秦缨一介女子,竟能得陛下御赐之衔,朝臣们虽不当回事,但在女眷们眼中,这仍是极难得的尊荣,秦缨面上不显,心底却也十分感叹,莫说旁人没想到,便是她自己也未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啊。 落座后的谢星阑一脸泰然,但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波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