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庆选了最左边那间打开,一进门果然便是呛人的尘灰,只见屋内摆着简易书架,成堆的文册摆在上面,每一处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于明庆一边掸灰一边道:“幸而编了年份,否则这些东西真是不知如何找了,小人记得玲珑是在永泰之处入宫的,那应该是从永泰元年开始找——” “此处,从此处开始。”于明庆走到一个角落将文册搬开,又将灰尘拂尽,“这些都是永泰元年入宫的云韶府弟子,有些人入宫之后庸碌无为,只有名册上有她名姓,但凡技艺上有些成就的,后头都有记述,而若往后,是另外一本册子上记着赏赐之类的杂项。” 于明庆年纪虽大,手脚却还利落,不多时便扒拉出了十多本文册,李芳蕤最不喜看书,一看这么大一堆书本,当下便呜呼哀哉起来,“这也太难为我了……” 秦缨将书册抱到一旁的案板上放下,当先翻看起来,看了没几页便意外道:“这么多年了,这文册保存的倒是极好,字迹还十分清晰。” 她招呼白鸳和沈珞帮忙看,邓春明赧然道:“小人识字不多,帮不上县主。” 秦缨头也不抬道:“无碍,我在此多半要看上许久,你若有别的差事,便先回永寿宫吧。” 邓春明想了想应是,“小人确有差事在身,那小人便先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秦缨点头应好,等邓春明离去,她便专心致志地翻看起来,于明庆在旁继续找着可能记载了玲珑之事的文册,又道:“玲珑入宫之时年纪尚小,那时候梨园教坊人极多,每年都要采选几十上百人入宫,小人是永泰初年入宫,她则要比小人晚上一年半载,多半是在永泰二年前后……” 秦缨按照于明庆说的翻找,白鸳和沈珞也都在旁帮忙,李芳蕤虽然作难,但翻来看去,看到了一本记载教坊乐舞的名册,登时看出几分趣味。 “怪道说早些年梨园教坊兴盛,这些曲子我都未听说过,《上元令》一定是上元节的曲子,《圣寿令》是为岱宗陛下贺寿?还有这《永泰字舞赋》是何意?” 李芳蕤兴致勃勃,于明庆便笑着道:“姑娘猜得不错,当年乐工极多,有许多人既会谱曲,又能填词,文采比书生们还好,便十分应景的填了许多曲目,至于这‘字舞’,乃是当年一位颇得赏识的舞伎想到的,利用人阵型‘作字如画’,再加上中途换衣,常令贵人们看得叹为观止,除了‘字舞’还有‘花舞’,也是靠着人阵变幻,还有那将花瓣藏在衣服里做旋舞的,花瓣随着乐舞漫天飞旋,简直好似天仙下凡。” 于明庆越说兴致越高,李芳蕤听得羡慕道:“公公也经历了两朝,自跟着贵人们大饱了眼福,如今我们再想看却不成了——” 于明庆笑意愈深,“姑娘不必遗憾,如今杂技戏曲宫中少见,但乐舞还是花样极多的,只是陛下不喜奢靡,底下人也不敢像从前那样铺张,小人适才说的‘字舞’与‘花舞’,人多之时数百上千人在旷地上表演,光是这些乐舞,便能令外邦来使心服口服。” 李芳蕤眼瞳微亮,“那必定是声势浩大,如军中演练兵阵一般。” 于明庆笑呵呵点头,“正是如此。” 秦缨一边听着二人所言一边翻看薄册,也果真在永泰二年的簿册上看到了“字舞”得赏赐的记载,但这几页上的字迹不知为何模糊不清,秦缨也未瞧见那厉害的舞姬是何人,乐舞与玲珑无关,她迅速翻过,两炷香的时辰之后,她眼瞳微微一亮,“永泰三年,玲珑是永泰三年入宫,当时只有九岁,是绵州人士,农户出身,良家采选入宫,后分入杂艺班——” 李芳蕤闻言立刻凑过来,“九岁入宫才开始练杂技?” 秦缨点头,“这册子上只有这些,得往后看。” 于明庆这时又抱过来几本文册,“宫中有六局二十四司,除了本就会才艺者,大部分出身寒微或家中有人获罪的便会被塞入云韶府中,玲珑家贫,没法子打点宫中的掌事宫女太监,自然便被分到了此处,来都来了,除了苦学别无他法,不过也是命中注定,她那样好的禀赋,不该白白浪费,若小人记得不错,没过三五年,她便崭露头角了。” 秦缨闻言忙按照年份往后翻看,从永泰五年记录赏赐的文册上开始查找,直到看到了永泰七年,才找到了玲珑的名字,她语声一振,“永泰七年八月十五,玲珑以绳伎登台,得了两盏蒲陶酒的赏赐——” 于明庆解释道:“寻常赏赐都是膳食,除非是过年,又或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