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沈娴安抚道:“您慢点,还扎着针呢。” “刘使君。”陆康声音喑哑而低沉,好似破锣锅:“公纪……” “小公子在外面。”沈娴说道:“他应该没事,我一会儿去看看。” “多谢刘使君。”陆康捂着胸口开始咳嗽,沈娴端过放在桌案上的温水,扶着老人小心翼翼喂他喝下去几口。 平复了呼吸后,陆康慢慢说道:“刘使君,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大人,”沈娴苦笑道:“我不想趁人之危。” 陆康摇摇头:“谁都一样的……刘使君在我府中,他与大人同为汉室宗亲,希望大人能……留他一条生路。” 陆康很清楚沈娴压根不会帮着刘繇抗击袁绍的,即使她要出兵也是为了她自己,过后扬州不是沈娴的地盘就是袁家的地盘。如果陆康的身体还健康,他可能还会试图找一条别的出路,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了。 如果沈娴再撒手不管——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没人愿意惹上瘟疫这么难缠的东西。不只是沈娴,就算袁绍和曹操得知了庐江的疫病后也会及时避开此地,毕竟军队要是染上瘟疫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他们撑死只会派几个大夫入城来慰问一下,送些草药就拉倒了;至于朝廷,更是有心无力,赈灾款说不定都拨不出来——届时城中数万无辜的百姓孤立无援,庐江会变成一座无人问津的死城。 人都死绝了,还谈什么归属问题。 陆康觉得自己撑不过这一劫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身上的担子托给一个值得托付、也可以挑起重任的人。 刘繇虽然是名正言顺的扬州牧,但他手下实力不够,没了陆大人的庇护甚至难以在庐江城立足,其他郡更是视他为无物,都想独立,除了他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帮他。 至于沈娴……沈娴也想要扬州,但比起袁术和袁绍,她至少不会要刘繇的性命。 沉默了半晌,陆康又道:“老夫还有件事情——” “两个孩子我会帮你照顾好的,放心。”沈娴打断了陆康的话。 陆康笑了笑,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当初一句戏言,没想到以这种方式成了真,那一刻沈娴心中涌起无比复杂的感觉。 喂陆康和陆逊吃完药后,大夫还要继续守在这里看情况,沈娴便暂时离开了屋子去处理重要的事情。 院子中的人都散尽了,只有郭嘉裹着披风靠在回廊上静静地抬头看着月亮,沈娴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忽然站定,她想起来自己刚从充满了病毒的屋中走出来,还没消毒呢,得离这个病秧子远点。 听到沈娴的脚步声,郭嘉没回头,就着看月亮的姿势问道:“怎么样?” 沈娴摇摇头,随即想到郭嘉看不见,便说道:“麻烦了,是瘟疫,药已经灌下了,不知道有没有用,先看着吧。” “其他人呢?”沈娴问道。 郭嘉回答:“子龙带陆公子去找仲谋了,然后调兵忙帮封城,我给公瑾和益州都写了封信说明情况。” “这事儿我得向朝廷上报了。”沈娴叹口气:“管不管的吧,总得说一声,也瞒不下去。” 瞒着也没什么意义,把消息散出去了还能避免战乱。 两人沉默了好久,郭嘉慢慢站起来,转头看着沈娴:“你还要扬州么?” “我能走么?”沈娴反问道。 “只要你想。”郭嘉淡淡地说。 “算了。”沈娴苦笑一声:“我办不到。” 郭嘉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明白会是这个结果:“那就留下。” “公达要骂死我了。”沈娴吐了吐舌头,她忽然正色道:“郭奉孝,你走吧,把仲谋和公纪都带回去,再把我师父请过来,然后让兴霸领兵去夔门守着,什么时候打南郡我给他传信。” 郭嘉面无表情地说道:“不。” “你怎么就不听话。”沈娴皱起眉头:“你再这样我不要你了。” “你为什么非要赶我走?”郭嘉哭笑不得:“如果今天跟你在这里的人是公达呢?是文若呢?” “一样啊。”沈娴说道:“又不是打仗要你们出主意,我治病救人而已,你们留下来做什么?添乱吗?” “你需要我。”郭嘉坚定地说道:“陆大人把庐江托付给你,你需要我帮你来安抚城中的世家和百姓们。” “你怎么知道陆大人会把庐江交给我?”沈娴奇道:“不是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刘使君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