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持略略清醒了些,女孩的脖颈太过于纤细,仿佛再用点力道,就能够彻底结束一条美好的生命。暗夜中那些被压制的邪恶再次蔓延,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诱惑着,“再用点力气吧,再要一点点就好了。” 他陷入一个走不出的魔咒里,如同被鬼迷了心窍,加重了力道。 隔着一层纱窗,车外是灯火涌动、人潮来往的盛景。稚童的嬉笑声,贩夫走卒的吆喝声,男女交谈的切切声混杂在一起,喧嚣而张扬的热闹着。 微弱的灯火从外面透进来,小姑娘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一双湿亮的眸子里含着水光,唇瓣微张翕动,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陆持瞧得清楚,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眉角及不可见地跳动了一下,半晌松开手,懒懒散散地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散漫地说:“我睡了多少时辰?” 沈棠佝偻着身子,用帕子掩着嘴,猛烈地咳嗽着。可喉咙依旧发痒,有股血腥味子。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遇,她觉得陆持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怪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露出自己的獠牙,断了她的性命。 “我不知道,到了之后就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谁知道人是醒了,却想要她的命。 她语气有些不好,嗓子受了伤,声音又干又涩,像是用砂纸摩擦着树皮。心里是存了气,眼眶发红,纤长的睫毛粘在一起,看着更是可怜。 陆持淡淡看她一眼,接着起身,挑开帘子,率先走下去。 那点子不舒坦郁结在心上,沈棠只纠结了一小会,跟着人一起下车。 长直的街道笔直地通向远方,高处用竹竿挑着挂起了一盏盏造型各异的灯笼,华贵如八棱八角琉璃面彩灯,可爱如之竹制的兔子灯笼,皆是中间火光一点,却不刺眼,映得街道有种朦胧的明亮而后,果真就像是一条灯河。 街道宽阔,仍旧拥挤,沈棠自幼生长在金陵,虽是繁华却远远比不得盛京。头一遭切身瞧见了这些人烟气,觉得什么都新鲜,忌惮着陆持,只敢跟在后面,小心且仔细地看着。 街角有一小摊贩在卖酒酿元宵,里面掺和了桂花,混着米酒,老远地就能够闻到香味。卖元宵的是一个老妪,头发已经是灰白,穿着一身绛蓝色的花纹棉袄,收拾地整齐,清清爽爽让人好感顿生。不少的孩子拿了开口的竹筒围在她身边,嘴甜地哄着,要了几勺子的汤水。粘稠的汁水挂在竹子的边缘,顺着碧色的竹壁下流,又急急地被舔舐干净。 稚童眯着眼睛,脸上都是雀跃的,这天地烦心种种,皆不如这一碗冒着热气的糖水来的真切。 沈棠生出几分羡慕,连连看了几眼,也不知前面的人停下,直直地撞了上去。抿唇问,“怎么了?” “想要?”陆持略微抬头,看着老妪的方向,示意。 她被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吓着了,脖子上的伤口还是痛的,万万不敢去猜陆持是不是突然发了善心。摇了摇头,小声地咕哝着,“没有。” 许是声音太小,陆持听差了,在她的手心放了一小个裸银,“等你半刻钟。” 掌心是温热,她盯着碎银子半天,又是一阵心惊胆颤,生怕这又是个什么陷阱,等她买回来之后,少年便会掐着她脖子,将滚烫的糖水灌入她的嘴中。 这样的事情他绝对做的出来,沈棠都是笃定了。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陆持微眯着眼睛打量,面上依旧是清冷的,没有多少的表情。却在下一刻覆住小姑娘的手,牵着她目不斜视地往前面走去,仿佛自己做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 传闻中伯恩王府的世子爷身体孱弱,可一双手却大的过分,能够将小姑娘的手完全包裹住。虽养尊处优,可掌心有一层薄茧,远远比不上姑娘家的娇嫩。 沈棠下意识地要挣脱,手指才握了拳头,又忍着恶心没有挣脱。左不过就是半会功夫,忍忍便是。 来买酒酿元宵的多是稚童,或是那富贵家的哥儿小姐贪嘴,遣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