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思考了一下近日行程,给出答复:“明晚刚好有时间。” 阿锐在电话那头好一阵呼天抢地,半晌才说:“跟您老见一面,可比见美国总统还难。就这么定了,不许放鸽子啊!” 江礼没答,将电话挂断。 车行驶,离开校园。 “林朵,怎么样,院长怎么说?” 唐因回到宿舍,把书放回柜子里,她抬起一条腿,去解高跟鞋。黑色秀发像瀑布,随着动作自然垂下。 林朵平躺在床上,耳朵塞着耳机,里面放的是一首俄语歌。 唐因以为她在睡觉,连忙噤声,轻轻换下拖鞋,小心翼翼爬上床,坐下一看,才发现林朵睁着眼睛。 “你没睡啊!那怎么不说话?”唐因抱住床上一米长的咸鱼抱枕,“该不会要处分你吧?靠,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张院长不是对你挺好吗?关键时刻这么绝?” 她跟张院长的关系,林朵没对任何人说过。 知道唐因是关心自己,而不是虚情假意,她大概把院长的意思复述了一遍。 得知这一切的唐因气得捶了咸鱼好几下:“不会吧,那你同意了?” “当然没有。”林朵坐起身,摘下一只耳机,洁白的肤色,像要与墙融为一体。 她与唐因对视,把后续说给她听—— 午后的办公室里,暖黄色的阳光照进来,为站在办公桌前的少女镀上一层金边。 “抱歉,张叔叔,我没办法放弃。” 林朵向院长深深鞠了一躬,直起身,她的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也可能没变。 “社团不是我一人的名誉,而是大家的心血。社团有很多同学,为了读书,家里背着贷款,父母没有能力偿还,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如果社团解散,他们念不起书,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我知道。 “但是他们的一生会因此改变,他们从乡下出来,是为了学业有成,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重新回到乡间,继续种田。” 张院长再一次叹气:“阿朵啊,不是没有你,他们就念不起书,你没有必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的。” “我知道。” 她又一次说了知道。 “但是他们是我的社员,他们愿意相信我,与我一起从零起步,从无到有。那既然面前有一个能改善他们生活的机会,能够让他们快点还清贷款,我怎么能因为学校的一句话而解散,因为遇到挫折而退缩,因为希望微小而就此放弃,随随便便把他们交付给我的信任当儿戏辜负?” 她就站在那里,单薄的肩,纤瘦的身材,柔软的头发。 脸上是温暖的颜色,是柔和的光芒。 她声音软糯,可每一个字都有力量。乌黑水润的眼眸,迎着蜜色的光,像微弱的星火闪烁,在无形中被点燃。 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起了拳头。 “张叔叔,您没有穷过,可能不懂这种滋味。”林朵轻轻笑了一声。 张院长一愣,不解地反驳:“阿朵啊,你爸爸可是……” “叔叔。”她唤他,可也截断了他未尽的话。 “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也没关系,人生从来没有什么顺风顺水。 “但我希望那是在我试遍所有办法也没能挽救社团之后,起码我知道我尽力了,不是那种遇到困难,就轻易退缩的懦夫。” 空气中的浮尘在她身旁游荡,像是她在发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