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坦率的户锦,让刘诩不能不动容。 “我……”户锦气息有些不平,太多的话一时堵在喉咙里。 刘诩按住他手臂,感觉他全身都在绷紧。 “不必讲了,你的心意,朕都明白。” 户锦抿紧唇,眼圈都逼红了。 刘诩看不下去,轻轻拍了拍手臂。春衫正薄,户锦内里手臂上缠着的厚厚绷带触手可及。 伤痕累累,从身到心。 这几个字一下子映在刘诩心里,刘诩痛惜。这些日子在心中早计议好的话,面对着这样的户锦,刘诩顿觉一句也用不上。她按住心内起伏的情绪,缓缓又清晰, “卿十四岁便从军,为大齐上阵杀敌。十年间,战功无数,终带着南军,攻陷秦地。须知,大齐都城如今的歌舞升平,全赖大齐南北将士齐心。正是有着千千万万的牺,才有着朕的万里绵绣河山,才有着百姓的安居。” “身受的苦,并不能改变卿的节操人品,十年来的努力拼搏,终换来整个南军的崇敬。大齐不该让这样的将军蒙尘,朕也做不出无端指责的行径。对卿,只余痛惜。……”刘诩闭目,回忆这些时日的刻意磨砺,叹气,“过往……你若觉不堪,便永不再提。希望从今日始,在这车上始,便忘个干干净净。” 户锦全身震了下,手背一热,原来是泪已经滚下来。他被灼了一般,猛然惊觉,迅疾抬手抹干眼睛。 将军流血不流泪,好个倔强又坚强的户锦。 刘诩大概摸清了与户锦谈话的方式,放下茶杯,直接切入正题,“这些时日,磨你太紧太厉,非是折辱,乃是朕需要臻选一人,是朕中宫,是与朕并肩作战的人。朕当初一人从封地来到京城,身边无人无兵,一年多来,苦心经营,也是步步惊心。做了朕的中宫,也未见得就是锦衣玉食,从此安享富贵了。该流的血汗,该负的责任,一点也不比你在南军差。” 户锦抬头,看见刘诩眼睛里的光彩,含着太多意义。 刘诩注视着他的眼睛,“当然,中宫位,朕也可臻选别人。选卿,还有一层意思。新朝初定,朝堂上下最需要的人心思定。你能入主中宫,各方心安。” 朝堂,社稷,南军……户锦心头有些莫名的情绪翻腾,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刘诩逼前一步,深深地看进户锦眼底,“朕虽然昭告了天下,但也要听你一句。话尽于此,你……也别说配不配,只说,愿不愿。” 这话份量太重,户锦半晌失语。 刘诩用茶盖脸,细细打量户锦神情。话说得很直截,刘诩笃定这是户锦最适应的交流方式。 户锦垂着目光,半晌,人动了下。刘诩心中一跳。户锦跪正,缓缓叩低,“臣的确不配中宫,忝居此位,是权宜之计。陛下待臣以诚,臣愿还陛下以忠心。辅佐大齐中兴,臣使命也算达成。到时……” 诤诤铁骨的户锦,喉咙也哽了哽,“到时,……请善待南军,善待臣的父亲。” 刘诩忆起户锦入宫前的提议,“请废武功,圈禁宫中。”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还义无返顾。 “卿不是评说,朕心怀大齐万里河山吗?”刘诩手指挑起户锦深垂的脸,户锦清冽的眼眸里,早已经湿了,“胸怀天下,独容不下自己的中宫?卿先前的对朕的评说,岂不是心口不一?” 户锦无言以对。 -------------------------------------------- 车内气息流转,正事议定,两人都放松下来。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