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儿身边知近的人,没有一个赞同这段缘份,可我……”云扬顿了好一会儿,字字长叹,“可我,不知道哪来的如许自信……” “扬儿……”云逸不忍再听。从不知云扬自责如此,云逸握紧负在身后发颤的手,心一直往下落。 云扬苦笑摇头,“入宫侍君,却总不相宜,累得陛下忧虑,父兄不安;扬儿本以为不理朝政,不闻政局,便可偏安,谁知却因着废秦储的虚名,给陛下召来无穷劫难。”云扬脑中,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入宫前,扬儿跟大哥、跟父亲反复保证,选择做侍君,与大齐之主两情相许,不后悔,必不后悔。扬儿能做好臣子,做好侍君,能守住两人的情谊。扬儿说一回,自己便更信一分了。” “云扬。”云逸轻喝,“只遇点挫折,怎可如此心灰意冷?” 云扬轻轻摇头。一次次,一回回,现实无情地击打着他的坚持,无论他用尽心血做出多大的努力。如今,一步步,眼睁睁,束手无策。从前他让大哥和父亲坚信的,两情倾慕,就能胜过一切阻碍的信念,现在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缘起便是错,却让我和她沉迷了八年。这中间,多少人费了多大劲,才换来大齐中兴,秦地以战败之国,百姓也能安居,这中间,沁着多少心血呀。而今,陛下却因我而不能安心为政,甚至萌生早退之意,……日前,陛下已经亲笔拟了退位诏……” 云逸眼神猛地一沉。 云扬的泪,无声滑落。他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下,可悲伤的泪,早铺满面,晶晶莹莹,是破碎的心意。 自古,可有全身而退、自在逍遥的太上皇? 刘诩正年轻,新帝却年幼,她退信后,若仍把持朝政,行垂帘之事,就一定会在母子间种下毒刺;她若放手不理朝局,彻底退位,幼帝羽翼丰满后,可还能容一个壮年的太上皇?他能容,身边的重臣们,能容? 何况,她还有个前秦皇储的侍君。秦旦有何风吹草动,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会对太上皇做何想?真等到年轻的齐主一纸赐死诏颁给他的时刻,让刘诩如何生受? 无论进退,最终受累的,都是刘诩。 云逸弯下腰,按着云扬的肩,颤着沉声,“扬儿,这不过是最坏的设想……” 云扬唇白如纸,整个人散发着凄寒,象一朵即使冰封的雪莲。他抬目看着云逸,“大哥,过往种种,犹在眼前。您其实是知道的,这不仅仅存在于设想中。” 云逸滞住。 两人沉默相对,半晌,云逸疲惫地坐下,长叹道,“所以,你要怎样?”云扬今日剖心之语,不会事无出果,他猜云扬早已经有了答案。 云扬垂头低声,几不可闻,“同陛下提了,扬儿想……休离。” “……”云逸反应了好一会儿,“休……离?” 云扬把最终的话讲出来,劲用到此关键处,早泄了,他看着云逸的神色,怯怯地点头。 如雷轰顶,惊诧又难以置信。云逸腾地起身,一把把云扬从地上拉起来。本以为云扬要再化名回西北住呢。 何至于,何至于!何至于……休离? 云逸震动又震怒,伤心又痛心。 “有始无终,临阵退却,无法无天,无君无父……”云逸脑中闪现出许多罪不可赦的条目,,眼里喷出怒火来。 云扬腿疼得厉害,单手撑着石桌,惶惧地站在这团怒火里,被炙烤。 眼瞅着云逸四下找寻,顺手扯了条桃树枝,拿在手里。大手又一撸,上面的桃花瓣零落一地。 云扬浑身颤了一下。就知道,提和离准得这样,前面的话,尽白说了。云扬不太灵便地往后退了两步,辩了句,“大哥,扬儿不是妄行,想了六年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呢?” “六年?”在西北六年,这小子天天就想着和离?云逸怒极反笑,“在西北那里学到的?” 云扬忙摇头,却又迟疑。确实是从蓝墨亭的事里得到的启示。侍君可以和离,再不济,也可休弃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