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筑见她低着头,心间微涩,勉强笑道:“暗中安排自然不妥,不过,我倒是不介意经常带他去风月之处转一转,他一直待在黑林自然是遇不到什么风月的。” “……不好吧。” …… 江陵城内,目盲紫衣女子安静坐在一处清雅小舍中,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纵横十九道棋盘,黑白两子盛放在盒中。黑子乌漆,白子莹润,她的纤细手指触及到近处的白子,触手微凉。 她下棋,看不到黑白,只凭借惊人的记忆落子收官。但是陆知命送给她的这两盒黑白子却有区别,黑子粗糙,白子光洁。虽然他不说,但她可以感受的到。 陆知命是一个道士,一生只问一道,尚未得道。珍珑知道,这世上大概只有陆知命是最接近于道的那个人。因为他洒然随性,这么多年,她可以明显觉察到他对周围人周围事的温和,是温和有情,以至于无情。 陆知命对她很好,就像对每个人都很好。珍珑有时候也会想,陆知命看待她,大概是和看待路边一枝横斜的花枝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依旧记着他的好。 院门被人敲响,珍珑微微笑了笑,起身去开院门,她的脚步很稳重,却并不缓慢,院门打开,她对门外人福了福身:“沈大人。” 娆荼站在门外,见珍珑还是一袭紫衣,脸上带着温淡的笑意,因笑问:“珍珑,你怎知一定是沈大人?” “夫人既然来了,沈大人一定也来了。”珍珑笑道。 娆荼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沈筑笑道:“无怪你说珍珑姑娘是女中诸葛。” 沈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珍珑将两人请入房中,沈筑问:“陆知命还没有回来?” “没有,已经有六日了。他与李宣宗在城墙上打了三天三夜,未分胜负,现在我已不知两人去了何处。” 娆荼纳闷道:“怎么好好的,李宣宗会来找陆知命的晦气?” “那日李宣宗来时,陆先生还与他谈笑自若,我只去院中煮了一壶茶的功夫,两个人便打了起来。不是寻仇,却也不像是切磋。我听闻佛道之辩,或者如此。” 沈筑问:“陆知命能与李宣宗缠斗三天三夜?可曾受伤?” 珍珑摇头,“并未。” 娆荼笑了笑,“陆先生的境界突飞猛进,看来他问的那一道,已经有解。” 珍珑的神色如常,只是拿棋子的手微微顿了顿。 沈筑道:“李宣宗是圣僧高人,陆知命性命无虞,只是我担心他若是在与李宣宗的一战中毁了道心,便难。” 珍珑道:“不知两人现在何处,唯有静观其变。” 沈筑点了点头,“陆知命与李宣宗的事暂且放下,我已经让南宫夷吾去查两人踪迹。只是李宣宗这些年一直为潼川守城门,在城头打坐参禅五年有余,西蜀局势与这和尚有莫大牵连。只怕李宣宗一走,谢堂燕未必能沉得住气,潼川将有变。” 一个人的声音懒洋洋道:“拖家带口来江陵,知道的是你沈筑在打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游山玩水的。” 娆荼扭头一看,长发披散,大袖青衫的他倚在门边,脸上带着凉薄笑意。 娆荼深深皱起眉:“萧彦宁,你来干什么?” 萧彦宁呵呵一笑,“凭什么我就来不了?天大地大,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 沈筑走去将他扶住,缓缓道:“我去江陵,你留金陵,你该言而有信。” 萧彦宁叹了一声,笑道:“江陵城南临长江,北依汉水,是要冲重镇,我很喜欢。所以出来透透气。你放心,金陵局势稳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娆荼上前问他:“萧砚和衡文衡秀呢?” “你的儿女,你来问我?”萧彦宁冷笑一声,“怎么?就知道跟着你相公整日乱逛荡,儿女的事情不去过问,反倒交给我一个外人?”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