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经浓重。恰好有夕照从窗帘角落里透进来一块,不大的房间,便笼在了一片暗金色的暖调里。 她就这么安静地贴在他的胸膛上,长发如水草般温柔地散在他的肩上。她沉静的像一朵绽开在他心口的静谧莲花。 和这个女人已经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唯独到了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她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了。 这个念头竟然能够给他带来如此不可思议的满足和心安。 是的,他满足了,无论是从*还是精神来说;他也感到心安了,一颗心仿佛终于回到了它该应该在的位置。 他只是个普通的人。并不是神。他也会仿徨,也会焦虑。 这么多个漫长的日日夜夜里,他浴血奋战,出生入死,自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和她的团聚。但和她的团聚却是每当他陷入彷徨和焦虑之时,最温柔,也最有力的抚慰。 所有那些曾经付出,以及正在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她穿越了火线,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更加紧地收紧抱住她的臂膀。 她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默默凝视了对方片刻,再次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 民国三十四年的秋天。 庐山疗养院。这个秋日的下午,秋光艳丽。疗养院的一间病房里,方医生慢慢地拆着围在顾长钧眼睛上的纱布。 病房里站了十几个人,其中就有受总统委派而来的慰问特使。 人虽然多,房间里的气氛却很凝重,随着方医生一层层地解开纱布,气氛甚至变得紧张。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病床上的顾长钧身上,屏住了呼吸。 最后一块纱布被拿掉了。 “将军,怎么样?” 这方面是权威的方医生小心地问道。 顾长钧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看起来依然和从前一样的明亮。但他沉默着,最后往空中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仿佛要寻找什么。 萧梦鸿紧张地注视着他。见状,立刻接住了他的手。 他仿佛安心了下来,再次闭上眼睛。 方医生上前,用小手电左右各照了下顾长钧的眼睛,低声询问了下他的自感,最后转身道:“实在抱歉诸位,我已经尽力了。顾将军的眼睛能否恢复光明,只能看以后的恢复情况了。” 病房里传出一阵扼腕叹息,人人脸色都很沉重。 上月,旷日持久的艰难抗战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就在胜利来临前的两个月,在一次空中驱逐的战斗中,他的头部被击碎的一片飞机部件给击中,幸而有头盔保护,当时坚持到了落地,但随即陷入了昏迷。 他当即被飞机紧急送往重庆进行治疗。在医院里,他昏迷了三天。最后人终于醒了过来,但却失去了视力。 两个月后,日寇投降。顾长钧被转移到了当下全国条件最好的庐山疗养院进行疗养,总统调了从美国回来的这方面的医疗专家为他进行诊疗。 原本期待今天他能重见光明。总统自己虽然无暇□□,但特意委派了特使前来。 没想到结果却是令人失望。 特使叹息,上前道:“顾将军,你好好休养,某回去后,便将情况如实转禀给总统。” 顾长钧闭目,微微笑道:“多谢了。烦请转达我夫妇二人对总统夫妇关怀的感激。” 特使点头,临行前,想了起来道:“顾将军,航空烈士公墓下月奠基公祭。原本期待将军你的莅临。只是您……” “别说只是瞎了一双眼,便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我也是要去的。”顾长钧说道。 特使微微一怔,随即肃然道:“是!某明白!那么到时候,某恭候顾将军和夫人的到来!” ☆、第102章 九月北平的这一天,早上下过一场淋淋漓漓的秋雨。秋雨也没能阻止至少上千民众自发来到西郊参加今天举行的航空英烈公祭会。 当天总统夫妇到会,顾长钧也携夫人萧梦鸿一道出席。在抗战中损失殆尽的由南方航校出去的五个航空大队幸存军官以及飞行员佩戴功勋章一字列于公墓纪念碑前,在顾长钧的带头下,脱帽向牺牲于长空的袍泽们默哀致敬。 庄严礼炮声中,七架飞机排成编队,低空掠过了墓园上空。 公祭结束后,总统与顾长钧私下对话了良久,最后和他握手道别。 “顾夫人,某早年曾说过一句话,宁愿损失全部飞机,也不愿损长钧一人。今日也是如此!长钧赴美治疗眼疾,就交托给你了。盼早日得他恢复健康归国的消息。如此则国家幸甚,某也幸甚!” 总统临行前,向萧梦鸿叮嘱,目光里尽是惋惜之色。 萧梦鸿挽着顾长钧带他来到了汽车近旁,卫兵打开车门,请他两人上去时,顾长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