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歇息,仔细养一养才是!追根究底,这根本不是他的过错,是胎里带来的病弱!该怪的究竟是谁,你心里能不清楚么?!” “再者, 提到初一的星变,钦天监何曾说过甚么‘取而代之’之类的话?莫不是你身边养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混账胡乱说的?!他们说什么,你便信什么?!改日若是他们说我这老妇妨碍了你, 你是不是连我也会幽禁起来?!” 朱见深的神色微微一变,立即跪在了地上。即便他是皇帝,也承受不住来自于亲生母亲的“不孝”指控。 “母后息怒,儿臣怎么可能行那等不孝之举呢?好教母后知晓,李仙师和继晓大师都是高人,他们所言确实有道理。贵妃也做了预知梦,还梦见了观世音菩萨,说明这也是菩萨的意思……说来,其实年前儿臣便在考虑此事了,他们的所言所梦,不过是促使儿臣下定了决心而已。” 周太后怒极而泣:“一派胡言!好端端的,你怎会想到要废太子?!是不是那个贱婢在你跟前嚼舌头?你还替她开脱!呵呵,当年你废吴氏,还能寻出借口说,是她性情暴烈鞭打了那贱婢,你要给那贱婢出气!如今你要废二哥儿,二哥儿与她又有甚么妨碍?!你替她出甚么头?!” “我的二哥儿,我的心肝肉……他可是你膝下头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啊!!自他出生到长大,小小年纪经历了多少苦难?你满心只想着那贱婢,可曾心疼过他?可曾真正替他着想过?!他若是被废了,日后可还能活下去?!” 朱见深忙道:“母后只管放心,儿臣会好好安置他,也会教导祐杬好好待兄长。等到祐樘成婚,儿臣自会给他最富庶的封地,让他安心做富贵闲王。日后儿臣驾崩,也会留下一封圣旨给他,护他安然无恙。” “你便只管拿这种话来哄我罢!”周太后哭道,“你我一旦蹬腿去了,便是有圣旨护身又有何用?!我的二哥儿啊……那个贱婢真是好狠的心,害死了纪氏尚且不够,还一直想着害死二哥儿……但凡有我在一日,就绝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提起纪淑妃,朱见深颇有些不自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是好。他自知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便说服周太后,只得草草宽慰几句就离开了西宫。 御驾行了一段路程便忽然停了下来,外头响起女子温软的声音以及孩童参差不齐的问安声。朱见深示意太监掀起挡风的帘子,就见邵宸妃带着皇三子祐杬、皇四子祐棆、皇七子祐枟下了暖轿,立在了风雪里。 便是生养了三个儿子,邵宸妃亦依旧纤细婀娜,与丰腴高挑的万贵妃全然不同。朱见深的目光在她身上略停了停,这才望向皇三子朱祐杬,温声道:“回暖轿里去罢,可别受寒着了凉。日后记得每天都带着祐杬他们前来给太后请安,费些心思,好好陪伴太后。”他的想法很简单——都是孙子,哪还有厚此薄彼的道理。便是如今感情不深,多相处些时日,自然便亲近起来了。到时候,谁当上太子不都一样么? “臣妾省得。”邵宸妃袅袅婷婷地行礼道。她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似乎完全不知前朝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她的儿子极有可能成为太子。 朱祐杬眨了眨眼,笑道:“父皇放心,儿臣只恨不得每天都陪伴着祖母才好呢。” 朱见深呵呵一笑,俨然便是一位慈父:“可别只顾着顽耍,回头朕会给你请先生,让先生们好好考校你的功课。” 这一夜,皇帝陛下歇在了邵宸妃处。万贵妃听说后,大为恚恨,不知在安喜宫内砸了多少贵重之物。天色将亮的时候,又有两个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的宫女被一床薄被裹着,悄悄地送出了安喜宫,随意地丢进了安乐堂里。 同样也是这一夜,锦衣卫自称奉了朱见深之命,围住了清宁宫,不许任何人进出。朱祐樘派人问是否可去西宫向周太后请安,被万贵妃的三个弟弟牢牢把控的锦衣卫自是坚决不允许。锦衣卫指挥同知万通还笑道:“这都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危,还望殿下恕罪。” 朱祐樘听了李广与何鼎的回禀,继续平静地挽着袖子磨墨:“孤知道了,你们退下罢。” “殿下,锦衣卫明明拿不出圣旨,却托辞是万岁爷的口谕,未必是事实啊……”何鼎皱紧眉,禁不住道,“且不说他们极有可能假传圣旨,便是奴婢们将殿下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去,文武大臣们也必定会替殿下讨个说法,不会让殿下蒙受如此屈辱。” “问题在于,他们在外头守着,你们如今便是插着翅膀也飞不出去。”朱祐樘道,看了他与只知道惶惶然的李广一眼,“安心罢。老伴和萧伴伴必定不会坐视不理,或许……祖母也会怜惜我……”他并非不信任周太后,只是觉得祖母再如何疼爱他,终究也越不过父皇罢了。她瞧起来强势,但父皇打定主意做成的事,她却从未成功阻止过。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