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 转瞬间便换了付笑模样,带着张鹤龄也跟了进去:“原来是外祖母来了。也是那些仆婢不懂事, 早该去宴席上将我们唤回来的, 怎么能让外祖母孤孤单单地等在家里呢?” 正房堂屋的短榻上, 满头银发的瘦小老妇仿佛主人家一般泰然坐在榻上, 正颇为自在地拈糕点果子吃:“你们确实也该好好教教张家这群仆人了, 都是一群没有眼力见的。老身只是一年没有过来,就将老身忘得一干二净。不给钱财还不肯给老身带路,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这宅院是他们大房的, 你们二房怎么也算是住在这里的主子吧?” 她抱怨了一通后,金氏将睡着的张延龄交给了乳母,亲亲热热地坐在母亲孙氏身边,也跟着唉声叹气:“这不是刚回来没多久么?相公又长年累月地不在家里,见我们娘儿四个好欺负,这些老仆可不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孙氏眼睛一眯, 在金氏胳膊上轻轻地拧了一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你就是个不争气的,平时被何氏钱氏婆媳俩欺负也就罢了, 竟然连仆婢都对付不了,简直就是给咱们金家丢人呢!” 说着,她打量了外孙女与外孙一番,忙不迭地拍了拍身边:“皎姐儿,鹤哥儿,赶紧过来坐。明明年后才见过,怎么忽然觉得你们姐弟俩都长大了不少?竟像是一年半载没见似的,想得外祖母心肝都疼了。” “原该这两天便陪着母亲去探望外祖母和舅父舅母的,今儿倒是正巧了。”张清皎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在孙氏身边坐下。张鹤龄笑呵呵地一头扎进了孙氏怀里,被她紧紧搂住,口里唤着“心肝肉儿”地揉搓起来。 张清皎含笑望着祖孙俩亲热,眼底是淡淡的凉意。小时候的她还带着后世人的天真善良,体谅孙氏是这个时代的老妇人,难免更心疼自己的大胖孙子表兄金琦,不想计较自己被她区别对待之事。不过,等到后来金氏生了张鹤龄,孙氏前来探望的时候随口就说了一大通女儿就是赔钱货之类的话,彻底让她改观了。 孙氏在张峦跟前一向装得很慈爱,瞧着不过是个贪利吝啬的寻常老太太罢了。但在她这个“年纪幼小”的外孙女面前,却是从来不曾掩饰。不仅寻着机会就给她灌输各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试图将她洗脑成和金氏一样的重度重男轻女病患者,向金氏哭穷索要各种钱财好处补贴舅家之类的事也从来不避着她。 看清了孙氏的本性之后,张清皎并不是没有旁侧敲击提醒过金氏。可金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也并不觉得自己拿张家的月钱补贴娘家有什么不对。她存下的私房钱,总是隔三差五就会被孙氏掏空,偏偏还觉得唯有这样才在娘家能挺得起腰来。再者,她认为女儿年幼,不管说什么话都是没道理的。而张清皎还不能说得太透,不然,“不孝”的指责恐怕就扣下来了。 其实,舅家要是当真过得不好,稍作补贴也未尝不可。但金家有房有田有地有店面,哪里过得不殷实了?若是金家太过贫寒,一向心疼侄儿的伯祖父张缙当初也不可能为父亲聘了母亲金氏为妻。由此可见,孙氏此人就是贪婪重利,一门心思挖空女儿贴补儿子,说不得以后还会想着挖空他们张家来贴补金家。 孙氏的三观和行为已经超出了张清皎能忍受的极限,所以后来她便只当她是个普通亲戚。只要她别做得太过分,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横竖自家院子里的大头钱财都在她那里掌着,金氏也只能拿自己的私房钱去补贴舅家。若是孙氏教唆金氏来拿她手里的钱,她不介意让父亲张峦出来主持公道。 “刚才见了新娘子,又瞧见一群十四五的姑娘家,仔细看了看,竟是没有一个长得比咱们皎姐儿更俊俏的。”孙氏笑眯眯地握住外孙女的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掐了两下,“哎哟,瞧这小脸儿嫩得,活像是能掐得出水似的。” 金氏笑道:“可不是么?照我来看,那么多姑娘,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皎姐儿的。不光是容貌比不上,才学性情也照样比不上。” 孙氏立即接道:“不知什么样的少年郎才能配得上老身这外孙女哟。”说着,她朝金氏使了个眼色。金氏愣了愣,看向双颊微红垂下脸的女儿,突然才反应过来,孙氏今天打算说些什么——这些话可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能随便听的:“皎姐儿,带着鹤哥儿出去走走,顺带问问前头的酒宴是不是结束了,你爹喝醉了不曾。” 张清皎轻轻点了点头,领着张鹤龄走出了堂屋。不过,她刚走到院门口便停了下来——今天的孙氏实在是太反常了。她何尝对她这个外孙女这般满口夸赞过?张鹤龄出生后,她可是连伪装亲近都懒得装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孙氏的来意必定与她有关,必定与她的婚事有关。 想到此,张清皎便让张鹤龄带着平安去前院瞧瞧父亲。张鹤龄不乐意独自去,却不得不听姐姐的话,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张清皎将平沙和水云留在院子门口望风,自己悄无声息地立在正房门帘外,听着里头孙氏与金氏母女俩的谈话。 “甚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