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甚好。”因她又一次点了自己的名,张清皎只得微微颔首,淡淡地道,“不过,我觉得方才你做得样样都好,实在没甚么可说的。但是,你这些天或许有些太紧张了,浑身总是绷得紧紧的,应该有些累了罢?倒不如放松些,说不得待会儿便能听到好消息呢?” 刘娘子眉头挑了挑,眸光一动。尽管她知道,对方说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几句话,并不是真心的祝福,可她脸上依旧是止不住涌出了甜蜜的笑容。仿佛下一刻这些话就会化为现实,她就能成为太子妃,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似的。 张清皎拿眼角余光看了看她,再次端起茶盏——自从见过太子之后,刘娘子便越发勤奋努力起来。不仅白日里认真,夜里还悄悄地避开人读书,不让其他人知晓。许是她对太子生出了好感,故而对太子妃之位越发执着。若非如此,今日她也不会争着抢着出风头,为了抢风头几乎失去了理智。 很显然,她表现得稍有些用力过猛。头一个说话的人确实占尽优势,可那也得给其他人留下发挥的余地才好。可她却偏偏为了打压大家,什么都不肯留给其他人,野心勃勃、自私自利与狂妄自大展露无遗。这种连掩饰真实的自己都不懂得的人,便是再聪明,或许也注定成不了太子妃。 这些话,张清皎不打算告诉她,亦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来往,她发现,这姑娘有些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原本她们之间便是竞争对手,所谓“一家子姊妹”之情恐怕比一张纸还更薄些。若是说出口,这张纸就彻底撕破了。 忽地,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良家子们立即正襟危坐,不敢再多言语。那脚步声极轻,一前一后越过了门边,渐渐地走远了些。直至角落的位置,方有人渐渐慢了下来,低声说起了话。也不知是谁将东梢间的窗户打开了,声音似有似无地传了过来—— “不是说要选三位贵人么?怎么好端端地却变了?” “三位贵人也好,一位贵人也好,咱们都小心些,别贸然凑上去。还是等贵人选出来了,再示好也不迟。谁知道里头的姑娘,哪一个是真凤凰呢?”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亦愈来愈远。等到什么也听不见了,张清皎若有所思地放下茶盏:这也未免太巧了些。宫里人会不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么?竟然公然在外头议论起了这回太子妃终选之事。不过,若是真的呢?九选三变成九选一,不,准确地说,是七选三变成七选一,能选上的概率太低了…… 她正垂目细思的时候,旁边的刘娘子忽然侧过身欺近,在她耳畔似笑非笑道:“只选一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胜算很高?呵,先前说好了守望相助,你却想着夺我的风光,这回我可不会对你心软了。” 她自说自话,听得张清皎惊诧莫名——她们之间不过是多说几句话的交情罢了,谁会把“守望相助”当真?恐怕连她自个儿也半点不信罢?明明是她不给她留余地,在她的口中,却变成了她抢她的风头?贼喊捉贼,真是可笑至极。 她微蹙着眉侧过首,刘娘子笑得格外甜美,仿佛以耳语的声音说出的都是顽笑话,而不是指责与威胁:“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法子?不,我掌握着你的命门呢。曾听你的从姊说过,她的妹妹与一户姓孙的举人家订了婚,应该便是你罢?论年纪与出身,都是你最合适。想不到,你却隐瞒了订过婚的身份,来应选太子妃……啧,若是我将此事拆穿,你觉得自己会落得何等下场?” 张清皎心里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冷静如初。她亦作出耳语之状,低声道:“那你便去拆穿罢。我问心无愧,你只管去便是。”之前那桩婚事确实留有破绽,她承认。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软弱来,毕竟刘娘子没有任何证据。否则,她便是心虚,只能任人宰割了。 刘娘子双目微微张大,里头布满了红血丝: “你——你以为我不敢么?!” 张清皎轻轻回道:“那你就去啊。最好你因诬陷落狱,名声尽毁,而我受你连累发回原籍。鹬蚌相争,反倒教渔翁得了利。刘娘子,你最大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可惜你被执念给控制住了,甚么也看不清楚,真可怜。” 刘娘子浑身一震,无言以对。 张清皎垂首低眸,心里想着那桩已经过去却注定不能当作不存在的婚事,情绪难免有些起伏,秀丽的脸上也仿佛多了些忧愁,瞧上去可真是惹人怜惜得很。尽管其他良家子都不知道她们二人在说什么,但方才就见刘娘子话里话外地刺张娘子,心里难免有了偏向,脸色也都略微有些不好了。 一扇小窗后,教习女官静静地望着她们,转身便回到了正殿里,将方才姑娘们的言行举止一字不漏地告知了周太后。她并没有听见刘娘子与张娘子之间的对话,可刘娘子凑过去的时候,眼底的那抹沉沉暗光却没有瞒过她的利眼。 周太后轻叹了一声:“果然如此。” 正略作歇息的朱见深听了,禁不住问:“母后,发生了何事?” 母子二人方才又因两位武官家的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