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禀报,周太皇太后只粗略地看了看,便点了头。对她而言,日子确实并不重要,只要年内朱祐棆与朱祐槟能够成家,她便觉得足够欣慰了。且因着这两件喜事,她亦提起了几分精神,为两个孙儿仔细打算起来。 “杬哥儿刚就藩,棆哥儿和槟哥儿自是该在京里多留几年。原本他们兄弟便差着两三岁,让他们在京里留个三四年也是合情合理的。说不得,到时候还能见着他们开枝散叶,亲手抱一抱曾孙与曾孙女呢。我这老婆子也没多少年头可活了,就算是成全我也罢,怎么也该亲眼见着子孙满堂才能蹬腿啊。” 侍奉左右的亲信听了周太皇太后的话,纷纷都说她必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更不必说,说不得还能等到五世同堂呢——谁不知道,自从皇帝陛下说会召见德行高尚的藩王入京嘉赏,太皇太后便连着给崇王去了好几封信呢?眼见着阔别多年的幼子都有机会见面了,周太皇太后舍不得孙儿们离开亦是在情理之中。 这番话传出去后,慈寿宫那几位膝下有儿子的太妃无不松了口气——只除了邵太妃,心里埋怨周太皇太后多管闲事,赶紧招来朱祐棆和朱祐枟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别将长辈的话放在心上,到底还是祖宗法制最重要。 朱祐棆早已有打算,越发坚定了想要就藩的决心。朱祐枟年纪稍小些,也不懂就藩究竟意味着甚么,胡乱点着头答应,转头就将此事抛到了九霄云外。邵太妃每日都见儿子,每回见着儿子便必定提起已经离京的朱祐杬以及叮嘱就藩之事。朱祐棆耐心足,往往能陪着她重复说许久;朱祐枟尚不定性,没几日就受不住了,时常借故先离开,去寻朱祐梈等人顽耍。 ************ 经过张清皎的筹划,朱祐棆与朱祐槟的婚事筹备得井井有条。可毕竟离他们成婚的正日子还远着呢,就算有了这两桩喜事,宫内的气氛也仍不像往年那般和乐融融。于是,她便又计划起了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甄选驸马之事。 为两位妹妹甄选驸马,自然首先须得经过王太后首肯。而且,因两位公主的生母出身较低且都在成化年间去世了,驸马甄选的过程中亦须得注重王太后的意见与想法。对此,王太后表示,可参照仁和长公主甄选驸马的过程,替永康长公主和德清长公主选出合适的驸马。 “大姐儿性情中颇有些柔中带刚之意,二姐儿与三姐儿却不同。她们幼失生母,性情都有些柔弱。若非交给你来负责教养,恐怕她们与宫外那些柔弱的女子不会有甚么差别。便是受了苦楚,也不会轻易言说甚么,更不会尝试着改变状况,亦不会寻长辈和兄弟姊妹给她们出头撑腰。” 说到此,王太后轻轻一叹:“如此‘贤妻良母’,许多人都喜欢,却未免有失皇室公主的气度。如今倒还好,她们虽柔弱,却并非没有主见。也因此,适合她们的驸马,说不得可稍稍强势些,又能懂得进退。家中总该有个做主的,或者两人商量着一起做主,不然公主府里里外外都难立得起来。” “母后说得是。不过,儿臣倒觉得,商量着做主于她们而言才是最妥当的。若由驸马做主,儿臣担心她们便是在公主府里也会过得不够舒心。”张清皎道。驸马便是入赘皇家的女婿,这种入赘家庭若想过得美满,双方都须得有各自的分寸与底线。不过,教她说,作为金枝玉叶,公主又何须委屈自己?在公主府中过日子,本便该以公主自个儿的感觉为主才是。 “你啊,每一回都替她们细细打算。便是亲生母亲,大约也只能做到这般程度了。”王太后笑道,“不过,你须得记住。你能替她们打算的,也仅止于此了。等到她们出嫁,日子过得好与不好,还须得看她们自个儿的本事。” 张清皎道:“儿臣明白。说来,教养了她们这么些年,不说将她们当作亲生女儿,也将她们当成了嫡亲的妹妹。能为她们做的,儿臣都会为她们打算;能教给她们的,儿臣也绝不会吝啬。但成婚之后的生活,确实还须得靠她们自己。” “你也去问一问她们,往后想过甚么样的日子,想要甚么样的驸马。”王太后道,“当年真姐儿和筠姐儿想得便很明白,如今过得亦很美满。趁着驸马尚未甄选,婚期亦尚且遥远,她们也该仔细考虑考虑这些事了。” 张清皎点头称是,回坤宁宫后,便着人将永康长公主和德清长公主唤了过来。虽说两位长公主的课业很少,但偶尔也会去咸阳宫女学中跟着女官们继续学琴棋书画。直到她们出嫁离宫,或许仍有女官跟着出宫,继续教导她们感兴趣的技艺。 不多时,两位长公主便相携过来了,笑盈盈地问:“嫂嫂今日怎么传唤得这般急?” 张清皎勾起唇,带着她们来到书房:“若非有急事,我怎会打扰你们的课业?”说罢,她在书案上铺开了一张宣纸,上头一左一右绘制着两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如果仁和长公主在场,定然便会认出,这张图与当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