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的,便去问你大舅舅。” 是啊,大舅舅正好在户部,本来就该问他呀。朱厚照恍然大悟,立即出宫去寿宁侯府等张鹤龄。张鹤龄下了衙,就见到了满腹疑问的大外甥。舅甥俩坐在书房里,一个问一个答,朱厚照多多少少对户部有了些了解。 接下来就是任务的重点了,张鹤龄给大外甥提炼了一遍,形成了一道类似算经中示例的算术题。朱厚照仔细一看,就见题目道:去岁各州府共纳粮,米一千七百九十九万石,麦八百八十万石。若皇庄有两万万亩之巨,每亩平均年产三石,田赋三十税一,则皇庄共纳田赋几何,与去岁纳粮相比如何? “……好长呀……”朱厚照提着笔勾勾画画起来。 其实这已经是经过简略之后的题目了,张鹤龄特意帮着大外甥四舍五入,把那些零头与换算都给省略了。不然,以朱厚照如今对算学的理解,根本不可能看得懂这道题。幸好,因着张清皎给儿子启蒙也没有落下数学,小家伙对经济庶务之事较为了解。他只觉得这道题略有些复杂,倒是没觉得明明这些字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道它们在说些甚么。 舅甥两个的数学启蒙都源于同一人,各种简易的数学符号以及四则运算自然不在话下。朱厚照很快就列出了数学式,一边说一边算:“两万万亩田,平均年产三石,则一年有六万万石粮。三十税一,则是二千万石粮。各州府纳粮米一千七百九十九万石,麦八百八十万石,合计两千六百七十九万石……” 算到此处,他瞪圆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喃喃道:“皇庄纳粮只比如今的税粮少六百七十九万石……怎么会呢?大舅舅你不是说,眼下有四万万多亩税田么?为甚么税田这么多,纳的粮食却与两万万亩皇庄相差没有多少?” “因为这些税田不止栽种粮食,还会栽种棉花、草料等物,这些也都可作为田赋。也有些地方以丝绢或者钱帛代替田赋。”张鹤龄淡淡地道,“当然,最为关键的问题是,这些税田的亩产绝大多数都难以达到每年三石。北直隶上等田可达三石,江南鱼米之乡上等田可达五六石。但上等田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中等田和下等田。而且,每年水灾旱灾时有发生,许多地方颗粒无收,自然不能收田赋。” “那为甚么皇庄平均的亩产有三石?”朱厚照问,“皇庄也有中等田和下等田,也会遇到水灾和旱灾呀。” “因为玉米耐旱,亩产高,而且姐姐特地吩咐过内管事须得注意修造储水池与引水渠,尽力防范水灾旱灾之害。”张鹤龄道,“日后皇庄不仅会引入玉米,还会引入更多高产的粮种,侍弄田地的法子也会比寻常农家更妥帖些。所以,我相信皇庄的平均亩产至少与北直隶上等田无异。” 朱厚照仔细想了想,觉得大舅舅说得也有道理。娘曾经说过,皇庄是日后皇家产业的基石,她费了不少心思,定然会经营得不错。如果真的能缴纳这么多粮税,怪不得徐首辅要赶紧答应下来呢。只靠着皇庄的田赋,国库肯定就能塞得满满的啦!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家有点吃亏…… 虽说爹曾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朝的每一片土地每一个人都是属于他们家的,可他知道那都是虚话。因为内库和国库是分开的,他们家只能从内库中取用钱粮,不能从国库中取用任何东西。当然,他也明白,国库里所有的东西都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可是也难免觉得,收皇庄的田赋,便等同于内库直接贴补国库。 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户部尚书周经并不知晓,目前也没有兴趣知晓。连七八岁的孩童都能算出的账,他这位户部尚书自然不需拨算盘就能大致估算出数字来。这一估算,周尚书顿时精神了许多,连走路都能带起风来。他平时不苟言笑,如今却是见人都带着笑脸,让户部上下人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因着心情太好,周尚书便特意在早朝的时候,奏请当堂称量从各承宣布政使司送来的玉米。结果自是格外喜人,毕竟户部下令各州府试种,他们自然派了最有经验的老农好生照料。就连最贫瘠的边疆之地下等田,亩产也将近一石,比得上他们那儿中等田的亩产了。 稍通农事的众臣无不震惊,此时再听这些州府在奏折里强烈要求推广这种新粮种,谁都不觉得意外。朱祐樘自然颔首准许,并特意下旨,从皇庄中匀出玉米种子,给这些已经试种的州府种植。各州府须得均衡稻、麦与玉米轮种,若想提高种植之法,可派人前往京郊皇庄跟着学习等等。 内阁与六部尚书知机地大赞了一番皇庄的“贡献”,让原本还想攒着劲儿弹劾王献与皇庄的言官们一时间哑口无言。虽然他们自诩性子直,绝不会为权贵折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看不懂朝廷的风向。所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