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羽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看向纪云禾的眼神中有些无奈:“你可是除公主以外,第一个胆敢如此与师父说话的人。” 纪云禾看着自己受伤的伤口,笑笑:“大国师不怒自威,寻常人怕他,是正常的。” 姬成羽问她:“你怎生就不寻常了?” “寻常人怕他是怕死。”她道,“而我不怕。” 听纪云禾将这般重的话说得如此轻松,姬成羽一时沉默:“云禾,你并不是一个恶人,师父也不是,而今这天下,许多百姓生下有双脉的孩子,便直接掐死了去,驭妖师一年少过一年,你好好配合师父,师父不会杀你……” “和谁杀不杀我无关,是我自己命数将近。”她答了这话,复而又盯住姬成羽,“但止血药还是得拿的。” 姬成羽被纪云禾的态度弄得有些无奈,只得叹气道:“嗯,你且等等吧。我这便帮你去拿。” 姬成羽起身离开。牢中又陷入了寂静。 纪云禾独坐牢里,看着几乎伴随了她大半辈子的牢笼栏杆,她伸手摸了摸,却立即被牢笼上的禁制将手弹了回来:“哎……”她在空无一人的囚牢之中叹息。 “长意,你那些日子,也是这般无趣吗?” 牢中,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纪云禾便倒头,睡了下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睡得很香,她看到了汪洋大海,在海面浪花之下,有一条巨大的鲛人尾在海中飞速前行,他游得那么快,比天上的飞鸟还要快。她在梦里一直追随着他,看他游向汪洋的尽头,游到大海的深处…… 最终,再也没有回头。 纪云禾在此后的日子里,做了很多次这样的梦,所以她爱上了睡觉,她一天要睡过大半时间,而每每都在这梦境之中笑醒。 往常她面对一室空寂,还是会维持一会儿笑意,因为那梦中的自由与畅快实在太迷人了。 但这一夜,纪云禾醒来之后嘴角的笑容却有些维持不住。 她的心口,又迎来了熟悉的疼痛感。 是毒发了。 这一次,在大国师府中,没有即将给她送药来的卿舒,也没有林昊青,她再没有那一份侥幸。 她忍着心口的剧痛,蜷缩在地上,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直到将双唇都咬烂了,而心口的疼痛却一阵胜过一阵,她终于忍受不住的站了起来,没有犹豫的,她一头往牢笼的禁制上撞去。 她不是想撞破禁制逃出去,她只是希望,她的挣扎能触动禁制,打晕她,或者她能这般一头撞死也好。 她不想再忍受这人世附加给她的,这般无端的疼痛。 而纪云禾想要的事情都没发生,禁制没有击晕她,她也没能撞死,反而撞了个头破血流,一脸鲜血淋漓,看起来格外恐怖吓人。而她还不愿意放弃,她一直咬牙,忍着剧痛,往禁制上面撞。 而偏偏,这一次的疼痛,竟然不似往常那般,还有个间歇时间。 她体内的毒好似疯了一样,纠缠着她,丝毫不给她休息的空隙,终是让纪云禾忍不住痛嚎出声。 被她哀嚎惊动的姬成羽来急急赶来时,看见的便是一脸鲜血满地打滚的纪云禾。 姬成羽一时间有点慌乱:“云禾姑娘?你怎么了!” 纪云禾捂着心口宛如困兽,匍匐于地,用自己唯一还能控制的力量,控制着自己的头,撞击着地面。但因为她能控制的力量实在太小了,所以她的动作,看起来竟然好似在哀嚎着磕头一般。 好似命运终于在此时,抓住了她的头,将素来不服输的她,摁在地上,一个一个的,给老天爷磕头。 每一下都是一个血印,每一声都满是挣扎。 姬成羽看得心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