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如何?”夜长风也是一笑,笑意温醇,还有些拘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露出一个双十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一面,没有平日里的张狂和骄.傲,仿佛当他踏入这里时就突然回到了一个普通少年郎的身份,面对着一位长辈的邀约,有些欣喜,也有些受宠若惊。 “好好好,后生随意就好。”老人缓缓起身,朝着酒馆中央走去。 三月的时日天气虽然已是入春,但却称不上十分暖和,这种天气饮酒,尚还有些凉意,对五脏不好,所以酒馆中央专门挖出一个半丈方圆的小坑,里头烧着炭火,炭火上头烫着酒壶,老人缓步走去,有些吃力地取下上头的挂着的酒壶,再缓缓走回桌前。 夜长风从一旁取过两个碗,仔细擦了擦,一个先放在老人面前,一个后放在自己面前,待得老人笑着斟满了两碗浊酒之时,两人方才坐下。 伸手摸过面前的酒碗,那股灼手的烫意传来,夜长风下意识地抽回手,尴尬地朝着老人笑笑,若是动用内力的话这种程度的温度他自然是不惧,但瞧得老人没有丝毫动用内力的打算,夜长风心中也是了然,所以也没用动用内力,才造成这种令人发笑的局面。 “这酒老夫可是放在火上有几个时辰了,当然是烫的很。”老人也朝他笑笑,眼中却没有丝毫调笑之意,然后用袖袍裹在手上,方才缓缓端起面前的酒碗,小心地吹了吹,碗中的浊酒荡起阵阵涟漪,缕缕热气上升,夜长风也是学着去做。 两人细细啜了一口浊酒,那股带着些许烫意的烈酒顺着口轻入喉一路直至腹中,两人皆是一声轻叹,似是在享受着腹中那股直入四肢百骸的暖意,这算是夜长风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喝的第一碗酒,口感算不上极佳,但那股酥麻之感却是令人陶醉。 “天气冷的时候喝几杯,对于驱寒还是极有好处的,我常让空见那老家伙来喝些酒,只不过他说佛祖他老人家禁酒,所以死活都不肯喝,当真是无趣。”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取出一叠茴香豆和花生,放在两人之间,老人一笑,伸手剥着,嘴上也是说着,仿佛坐在他面前的夜长风不再只是一个年轻人,而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迟暮之人,两人许久不见,坐下来喝着烫好的酒,随意地聊着家常。 “空见老先生为了一心向佛,不沾酒色,倒也是情理之中,与老人家一样,人各有志,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强求不得。”夜长风捻起一粒香豆放在口中嚼着,轻啜了一口酒,缓声说着,完全不像是先前与其有过生死相斗的敌人,更像是一个与其相识多年的老友,坐下来与另一人相谈关于他的一切。 “生老病死,兴衰枯荣,本就有其自己的命数,佛亦如此,道也亦然。”老人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悲伤,“以往他虽不饮酒,但每次叫他来,他也都会来,只不过这一次之后,想必就再也不会了吧……”说完,老人便不再说话。 夜长风想了想,也不再言语,场面一时之间便是冷淡了下来,唯有一旁的炭火处不时噼啪一响,迸出点点火星,桌上的酒壶温度也是渐渐退去,雾气渐淡,直至消散。 当一壶酒饮完,两人都不曾再说一句话,盘中的茴香豆和花生一点点减少,当老人再度捏起一粒茴香豆送入口中之时,盘里只剩下最后一粒花生。 “酒也饮完了,也是时候该走了啊。”老人一笑,缓缓起身,拍了拍夜长风的肩膀,然后朝着门外走去,临出门前,老人转头,朝着酒馆的店家一笑,“这次的酒钱,还是他结。” …… 夜长风笑了笑,将最后一粒花生捏开放入口中,味道有些发苦,就着最后一碗浊酒一饮而尽,夜长风脸上笑意更甚,从怀中摸出一枚碎银放在桌上,夜长风也是起身。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看店家,老人正睡在躺椅上,似是在打着盹。 夜长风笑着敲了敲门,看的老人有些朦胧的眼神,笑道:“酒钱放在桌上,如果还有剩下,那明年到时候……我便再来好了。” 说完,夜长风大步出门,身形渐渐远去。 数日之后,武当山顶,张三丰一封亲笔书函告知天下武林,与夜长风一战,惜败。 天山之顶,夜长风负手而立,眺望着无穷无尽的云海,衣袍猎猎作响,身形朦胧在云雾中,看不清面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