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想,这会儿贵主子大概已经差人去收拾春萱堂另外四间屋子了,一想到这,她连回去歇着都觉得索然无味,遂道:“一会儿吧,我们再走走吧。” 两人沿小径拾阶而上,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头海子那,溪流在前头拐了个弯,从头海子这开始往后都再无曲折了,故头海子这水流最是湍急。就在一处半坡上有一座靠溪的小楼,半掩在一片青杄林里静谧无声。蓁蓁指了那处道:“我们在那歇会儿吧。” 两人踩着窄梯上到二楼才发现楼里才发现有人捷足先登,惠嫔正占了一张圆桌对着一盘黑白玛瑙棋子摆谱。 “请惠嫔娘娘安。”蓁蓁道,“不知惠主子在这,扰了娘娘清静了,我们这就走了。” 惠嫔见是她倒是笑了:“若是别人来还真是扰了,你就不同了。你从前跟着皇后也会下棋吧,坐下陪我下一盘吧,我一个人摆谱也是闷得慌,再说这谱子还是你从前送给我的。” 蓁蓁见状便坐下了,惠嫔道:“我看得多下得却不好,就不同你客气了。”她拿了黑子在棋盘上落了一子。蓁蓁取了一枚白子下在她那枚黑字旁,“惠主子怎么一个人在这?” 惠嫔又落了一手,道:“清清静静的龙爪泉活生生被弄聒噪了,我只能一个人躲着玩玩棋,再说宫里动嘴的人多,下棋的却少,找不着对手。” “贵主子不是也会下棋吗?”蓁蓁记得她去瞧小阿哥的时候在承乾宫里见过棋盘。 惠嫔耸肩:“我这水平哪敢去丢人现眼,贵主子厉害着呢,就是从前皇后同她下三盘里也要输她一盘的。” 蓁蓁到绮佳身边那几年里贵妃陪绮佳下过的棋屈指可数,她想惠嫔说的这从前,大约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边下棋边打量惠嫔,坐了这么一会儿她没问她上次同她说过的事,也没问她宜嫔骑马的事,倒真是无波无澜,静如古井的人。惠嫔出身好,又生了大阿哥,虽说皇上那淡了,但按资排辈,宫里贵妃往下也就是她了。 蓁蓁想,我呢?我也生了皇子,虽然如今贵主子是名义上的养母,但实际她关照的更多一些,天长地久的孩子慢慢长大会变成她的依靠,所以只要有儿子即便皇上不再来了,我也不用发愁了是吗? 可是……主子娘娘的冤屈呢?我的冤屈呢?就这样也算了?也淡了吗? 惠嫔“咔嚓”落下一子,这一手就杀了蓁蓁一片白子。“你心里有事。”她说着提走了蓁蓁被围住的那一片子。“我这么烂的棋,这么个下法都能赢你了,还是大胜。” 蓁蓁看着棋盘,盘面上纵横交错黑白分明,她心里却纷乱如麻,灰心丧气。她从前跟在绮佳身边,见着的都是帝后相处之道,从不曾见过争宠,然而如今她忽然成了皇帝的嫔妃,落入这一盘乱局中,她不想争,可是又不得不争。不争,她就永远无法找到真相,无法为主子娘娘为她自己昭雪了。这黑白之争纷繁复杂,她不由得跌入其中挣脱不得。 “我输了。” 蓁蓁投子认输,惠嫔定定地打量着她,半晌才语重心长地说:“主子娘娘疼你教了你很多,你是个聪明人学得也快,只是还有一样似乎还没学着。” 蓁蓁觉得自己懂她的意思,可又明白即便她懂了她如今也做不到,她如今只觉得万般彷徨,什么都抓不住,都握不住,真好似身如飘风不可绊。 “我得走了,改天再陪惠主子好好下一盘吧。郭贵人说来就来,我得去打个招呼照应一下。” 惠嫔此刻依然好不悠哉,翘着镶红宝金丝护甲在棋盘上细细地把黑白子挑开,“我若是你呀,就把门一关自己在屋里睡觉,不管有什么事都只当没听见。” 蓁蓁觉得她这话中有话,惠嫔把棋子都拢到手心里再一把投进棋盒里,玛瑙棋子噼里啪啦的好一阵响,她抬头朝蓁蓁婉然一笑,从棋盒里捡了一枚黑子一枚白子摊在手心里拨弄着:“两姊妹的戏啊,就让她们自己唱去吧,我们这些人只做个看戏的就成。” ······ 辞别了惠嫔她回到春萱堂,隔壁四间屋子这会儿正门庭若市,往来仆妇太监正匆匆忙忙在打扫布置。秋华与她说:“说是郭贵人要从宫里过来住了。” “嗯。” “她不是怀着身子吗?怎么这般捣腾,也不怕动了胎气。” 蓁蓁低声说:“她觉得宫里寂寞想来,皇上准了,让陈太监用轿子抬她来,应该不妨事的。” 秋华听了也没再说话。蓁蓁拿了卷书歪榻上看,看了半天还停在同一页上。快到傍晚的时候郭贵人总算进南苑了。东边四间屋子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对应着蓁蓁这边大门紧闭,静若磐石。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晚膳时分便又有宫女太监来春萱堂,这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