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道:“南边如今也都安定下来了,我看我还是派人去江南找找,都说江南能人辈出,没准就有能治好她的妙手华佗呢。” “嗯。”恭王端起茶杯默默地尝了一口,两兄弟相对坐着一时无言,屋子里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当窗外鸟儿飞过时才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正当此万籁俱寂之时,常宁突然抬起头问道:“二哥,有一件事你不能瞒我,必须要如实地告诉我。” 福全笑了笑问:“什么事,你我之间还能有什么秘密呢?” 恭王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宫里有自己的耳目?” 裕王手一抖,捏在手中的杯盖“卡啦”一声撞到了杯口上,“你怎么有次一问?难不成那天皇上说的那些话你还当真了?” 恭王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无论我到底为什么这么问这都不重要,我只想听你的答案,是还是不是?” 裕王失笑,“自然不是,我何德何能敢在宫里安插耳目,又有谁敢为我做这样的事呢?” 恭王无声地看了他一会儿。“二哥,你在宫里有没有耳目我不关心,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若是为了自保才这样做的无可厚非,你若是为了那些陈年旧梦而做这些,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 从来都是温和宽容人称大王爷的裕王脸上乍然间有了一丝怒意,就在这档口上,屋外响起了裕王福晋西鲁特氏明亮爽朗的声音。 “爷,四叔,菜都准备好了,你们二位到正堂用吧。” 福全起身打开书房的门,西鲁特氏笑着走进屋里。常宁起身向西鲁特氏一拜。 “嫂子,久未问候了。”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西鲁特氏一贯是拿常宁这个四叔当亲弟弟看的,何况她出身蒙八旗,本身也不懂汉人那套男女大防的规矩,对待常宁向来还是像在关外时一般亲密不拘。 西鲁特氏笑道:“既然知道久未问候那四叔今儿就多受我几杯全当赔罪如何?” 恭王慌得是连连摆手。他这位大嫂子可是巾帼不让须眉,从来酒桌上就没被撂倒过。西鲁特氏却不让他逃,抓起他的胳膊就把他人往正堂拽,两人拉拉扯扯走了几步,西鲁特氏一回头,自家王爷却还在屋里站着。 西鲁特氏喊了一声:“王爷,您也快来啊。” 裕王应了一声,放下手里捏了半天的茶杯匆匆跟上了两人。 ······ 皇帝踏着第一批秋叶走进太皇太后的居所,自从他的两位兄弟大闹一场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安静平和地与自己的祖母请安。 此时的太皇太后一如往昔,会在午膳后在居所的小佛堂里念经。苏麻喇姑见到皇帝在欣赏秋叶轻声说:“皇上回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走近苏麻喇姑问:“老祖宗……还好吗?” “一切如常,皇上进去吧。”苏麻喇姑语气平静,仿佛三个月以来的闹剧和隔阂从未发生,皇帝心中一叹,苏嬷嬷向来比他的老祖母更镇定,很多时候他觉得苏嬷嬷才是撑着自己祖母一路走来的人。 苏麻喇姑将皇帝引入佛堂,太皇太后跪着的佛龛前供着一叠泥金抄本,老人家双手合十闭着眼说:“皇帝也念念吧,是替小格格抄的往生咒。” 皇帝点了三支香,在佛前拜了一拜,却没有跟着念。太皇太后也不催促,而是自顾自念完才由皇帝扶着起来往内室里走去。 “皇帝怎么不念?” “孙儿在玉泉山念过了。”他顿了顿,语气伤感,“孙儿并不信这些,绵绵已经去了,我们父女缘分未到,孙儿念这些只是为了德妃宽心。” 虽然和女儿无缘,但他还是给公主取了一个小名叫绵绵,有了名字的孩子才能在往生早登极乐。 皇帝记得陈子昂有诗云“绵绵多滞念,忽忽每如失。” 这个孩子就是他凝结于胸的思念,偶尔想起都会怅然若失。 太皇太后问:“她宽心了吗?” 皇帝扯了扯嘴角,自嘲说:“是她让朕宽心。” 比起他的失控和哀愁,出事后的蓁蓁没有意料中的哭闹,反而冷静到让皇帝觉得冷血。她能冷静地和他说以后,也能小心地和胤禛解释妹妹去了哪里,只是其余的时候蓁蓁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也知道蓁蓁那日拖着病弱的身子来给皇祖母磕头,他并没问蓁蓁和皇祖母说了些什么,他怕蓁蓁还是说那些自己无事的话来宽慰他,也怕她还是那么求他不要在意自己。 皇帝的神色打动了太皇太后,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