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开发辫一头如云似的秀发披了下来,却在左脸颊旁缺了那么一段,好似是被剪了。女子瞧着那被剪了半截的头发不禁陷入了回忆…… 宫中近来气氛格外阴沉,裕王和恭王领兵出京都十几日了,听说连葛尔丹的影子都没摸着。除了葛尔丹外有些蒙古札萨克台吉则在趁火打劫,喀尔喀蒙古流离失所的牧民蜂拥逃亡关内,漠南蒙古的情势也一日比一日严峻。 年长的阿哥里大阿哥随军出征,其他人自太子以下各个都沉默不语、低头做人,年纪小的阿哥里就连一向活泼好动的十四阿哥近来也乖觉许多,这会儿他由保姆牵着手,同姐姐一起给走进永和宫的皇帝请安。 皇帝一反常态没有再和姐弟两多问几句,只简短地摸了摸姐弟两的头就让保姆领他们下去。 蓁蓁见皇帝的眉头紧锁,不由问:“皇上怎么来了,臣妾听说这几日前方军务甚紧……” 皇帝道:“定了,刚刚给皇太后请安禀报了,朕明日率中军出京,走之前来瞧瞧你,瞧瞧盈盈和胤祯。” 皇帝亲征是早就传出来的,可即使如此蓁蓁端着茶杯的手还是一晃,杯子里的茶水不洒了几滴出来,落在地毯上化作了几个黑点。 蓁蓁故作无事似地一笑问:“那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快则一月慢则……” 皇帝接过茶杯,里面是他爱喝的“吓煞人香”,而后面想说的话都淹没在了水汽缭绕之间。蓁蓁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自从佟佳氏死后她和皇帝之间能说的话越来越少,就如惠妃所说,大多数时候他们若独处便是相对默默无言。皇帝每回来都围着一双儿女似乎有问不完的话,可若孩子们困了退下后,两人便会四目相对,往往一夜都无话可说。 那日妹妹劝过后,蓁蓁也知她如此不行,可她刚刚振作一些想用过去的法子和皇帝撒个痴缓和些时,漠北的局势就急转直下。 从康熙二十七年噶尔丹在漠北大败土谢图汗后,准噶尔就成了大清的心头之患,彼时皇帝命安王岳乐等会同科尔沁部率兵示威,噶尔丹心生畏惧后撤兵离开呼伦贝尔。同时,皇帝敦促在外的佟国纲、索额图加快与沙俄在雅克萨的和谈,第二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八年前方使团终于与沙俄签订尼布楚条约划定北疆边界。然而,沙俄并不甘心在北疆停手,条约签订后再次挑唆噶尔丹整兵备战。 这一年,康熙二十九年五月噶尔丹率兵长驱直入杀进喀尔喀蒙古,一直打到乌尔会河扬言要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奉命率军阻截,结果却让整个清廷哗然——阿喇尼大败。 满洲八旗军队上一次在蒙古大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别说朝臣,连皇帝自己都不大记得了。就是三藩之乱时,察哈尔余孽趁虚叛乱,图海率着家兵不过千余三下五除二荡平贼寇。大清能统治蒙古,靠的是太.祖、太.宗两代战无不胜的赫赫兵威,其次才是源源不绝的满蒙联姻。皇帝比谁都清楚,若是兵威不再,联姻便会变为耻辱的和亲而非荣耀的指婚,他对蒙古的册封就会变成拉拢而非赏赐。 可如今,图海的尸骨都凉了十年,岳乐也已经熬死在了前线,两位老将都为大清在战场上奋斗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们都走以后,如今的大清面临着无帅可用的困境!焦头烂额的皇帝连着数月在乾清宫议事,偶尔来永和宫也是愁眉不展,大多数时候都捧着折子在思索对策。 后宫归后宫,前朝归前朝。她和皇帝所有的心结都是在宫墙内的事情,皇帝伤心也罢,蓁蓁烦扰也罢,都比不过大清北疆的岌岌可危来得严重。政事为先,天下为先,陪伴皇帝十余载,在这一点上蓁蓁认得比谁都清楚。 此刻,蓁蓁也只能安静地陪皇帝坐着,等待皇帝在沉默中把一盏茶饮完。 “朕走了。”皇帝抖了抖袍子起身往外走,犹豫了一瞬才回头摸了摸她额头,似是眷恋似是不舍,半晌后抽身离去。 蓁蓁还在怔忪,她明明是两脚生根似地站在桌边,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在皇帝将将要踏出屋子的那一刹那抖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蓦地转过身,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在看他,却突然无法承受皇帝的视线,她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