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不信,李煦这奴才心思活络,只怕他是想送个江南汉女进宫,又怕太后反对才故意借什么造纸的由头。 月瑶见皇帝犹是一脸不信,便说:“皇上书案上放着的这刀写字的宣纸,是澄明堂顺治十年造的。而皇上身后碧纱橱上贴着的窗户纸则是用的康熙十六年澄明堂的宣纸。” 皇帝听到这脸上才露出几分兴趣。“你怎么知道?” 月瑶道:“一张纸的颜色质地同时节气候都有关系,顺治十年苏州难得大旱,彼时河塘都快枯竭了,奴婢的阿爷和爹爹打了数口深井,用的井水造纸,而井水水质同河水不同,那一年造的纸微微泛着青白。” 皇帝用了这么些年的纸,也确实注意到宫里有一些纸是微微透着几分青色,就比如他桌上摆的这几张。他见此便又问:“那碧纱橱上的贴着的窗户纸你怎知又是康熙十六年造的呢?” 月瑶道:“奴婢是康熙十六年生的,奴婢的爹爹为了庆贺奴婢出生,便用了带有喜字纹的纸帘来抄纸,这批纸的纸纹若是仔细瞧都能在边角瞧见一个喜字。奴婢刚才进屋后一眼就瞧见皇上身后的碧纱橱上其中一张窗户纸左上角就有一个喜字。 顾问行挨到碧纱橱边仔仔细细地一张张瞧过去,瞧了一会儿后惊喜地对皇帝说:“皇上,这个格栅上贴着的窗户纸上果然有一个喜字。” 皇帝转过身顺着顾问行的手指的方向也是瞧见了,到了此时皇帝方才信了。 “你这本事也甚属难得,只是你是女子也不方便让你在宫中久留,回头你就去养心殿造办处把你造纸的技艺教给那边的工匠,等他们都学会了,朕就派人送你回苏州。” 月瑶听了道:“是,奴婢遵旨。” 刘长卿本来在给皇帝号脉,此时笑着问:“姑娘好本事,可是姑娘刚才认出的都是还没人用过的纸,若是这纸上画了画,写了字,姑娘还能认得出么?” 刘长卿这人性格外向不拘小节,皇帝也是知道他的毛病,虽然对他贸贸然发话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未多加怪罪,不过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月瑶道:“纸本身的样子不会因为你画了画,写了字就变化,纸寿千年说的就是这个理。” 刘长卿忽然大胆地指着皇帝桌上放着的书说:“那你瞧瞧,皇上桌子上这些已经装册成书的纸又是哪一年造的?” 月瑶不敢动,看了眼皇帝。皇帝其实心里觉得她这认纸的本事颇是新鲜罕见,也就点点头允了。 月瑶站起身走到皇帝的书桌前,她先拿起一本皇帝常看的《论语》,翻了几下说:“这本《论语》是用的前朝崇祯元年澄明堂的纸。” 皇帝一挑眉,不置可否。这本《论语》是大内本就藏有的书,他倒是从未想过这本书什么时候就在宫里了,如今月瑶一说他也觉得怕是前朝留下来的。 月瑶又拿起一卷《资治通鉴》,翻了几下说:“这卷书新一些,是用的康熙三十二年的纸。” 皇帝默默一点头,算是觉得她说对了。这部《资治通鉴》确实是三十二年新修的。 月瑶眼角余光一撇,瞧见了一本翻得甚旧,连边角都卷起来的佛经。心在她的胸口乱跳,她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人的嘱托成还是不成,就在接下来的片刻之间了。 第206章 月瑶朝刘长卿使了个眼色, 刘长卿立刻配合地同皇帝说:“皇上,臣给您挽下袖子。” 当皇帝抬起胳膊, 又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 月瑶装作不经意地拿起了佛经翻了两下之后说:“这一本佛经用的是前年二月产的撒金纸。” 皇帝正同刘长卿说话,听见这句火速转过头来, 他见月瑶手上拿着那本佛经刚要斥责她, 听见她说的“前年二月”,剑眉立时是紧紧地拧成一团。 “你说什么?前年二月?” 月瑶捧着佛经道:“是。” 皇帝沉下声问:“你确定?” 月瑶说:“这撒金纸是奴婢家有名的纸张之一,纸上点点金色皆是用磨得极细的金粉撒上去的,故名洒金纸。北边贵人们在苏州最爱它, 可前年二月里奴婢的二叔被莫名地卷进了一桩官司,奴婢的爹爹不得已用家里的金子去打点官老爷才让我二叔平安脱身, 再要买金子银钱家里一时周转不开所以撒金纸的金粉缺斤短两,这批撒金纸上的金粉就比通常的少了许多。奴婢家做生意从不欺客,纸造完时,爹爹便将缘由告知前来买纸的客人,这批撒金纸卖的就比其他年份造的要便宜许多, 倒是有许多平日买不起的人买了不少去。苏州府的织造大人也是知道的,织造大人说送进宫的撒金纸不能变, 所以织造大人后来给了我爹爹金子让他重新一批送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