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凑出了她的谢家郎君在娶了她之前的那段空白岁月里的许多事情。 谢母的丈夫,那时候是驿丞。那一年,因为得罪了一个路过的官员,遭到毒打,回家后吐血身亡。她那个从小就叫人畏惧的还只是个十四岁少年的儿子,追上了已经离开的官员,将一行数十人全部杀死之后,把母亲托给戚家,自己离开谢县,落草为寇。 本再也不愿回首的前世记忆,在这一刻,忽然再次朝她袭来。 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在她嫁入谢家大半年后的现在这段时日里,不久,她的丈夫归家了,在圆房之后,向还没来得及从少女蜕为妇人的羞涩和欢喜里回过神来的她,提及戚氏女的事。 纵然在婚前,也曾不止一次地暗暗期待,她和她要嫁的谢家郎,日后也能像自己的父母一样,鹣鲽情深,生同衾,死同穴。 但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她还是压下了满心失落,强作笑颜,一口应允。 那时候的她,是何等的天真啊。 竟然会以为,百丈钢可化绕指柔,妻与妾能共一夫。 后来,她终于知道了。 谢长庚的眼里,只有他的皇图和霸业。 长沙王的王女,不过只是他的一颗垫脚石罢了。没了,也就没了。 这个戚家的灵凤,或许才是他的良配。 蠢的,只是自己,原本,死了也就死了,死不足惜。 只是,当梦中的英俊少年,白衣喋血,在幽暗的宫室里,在守了多年的亡母的灵前,以给了他另一半骨血的父亲的宝剑横颈自刎,死前发出的那一道“阿母,儿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的问声再次在耳畔响起之时,扶兰的胸腔之下,心口之上,仿佛有把钝刀,在一下又一下地割着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她的眼角隐隐泛红,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您看着办。我无二话。” 她的神色却比冰雪还要冷漠,淡淡地说。 谢母原也料定她不敢反对。只是终于得了个痛快的应允,也是称心。瞥了眼屋中几口箱子,压下不满,说:“早去早回罢!我儿想必很快就会胜仗回家了。” 第3章 八百里洞庭,云梦无边。湖中自古有山,名君山,阴雨时云雾缭绕,晴好便霞光万丈。 当地民众,人人信奉君山上有神明。 慕氏先祖被封长沙后,于君山修了灵殿,供奉大帝,又于与君山遥对之洞庭东修一城池,名岳城,定王都。 两百年下来,历经数代长沙王的扩修,今日之岳城,东西南北城墙各千丈,城里人口十余万,虽远不及中原的阜盛之地,更无法与天子帝都媲美,但城墙亦是坚耸,牢不可摧,尤其,与外头那些多年以来,正因了不绝的藩王之乱而遭受荼毒的百姓相比,地处偏远南方的长沙国子民,可谓是清平无忧,安居乐业。 这一天的清晨,对于居住在城中的长沙国民众来说,只是个普通的日子。深秋已至,城外枫叶如火,城门开启之后,随着日头升高,城里渐渐变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当行人靠近位于城北的那座被他们称为“王宫”的慕氏王府之时,无不放慢脚步,神色虔诚。 他们并不知道,这两日,外表依然庄严平静的王府里,内里其实早已人仰马翻。 长沙国的几个重要官员,此刻全都聚在王府里,个个焦虑万分。 前日,长沙王慕宣卿带着一队侍卫外出狩猎。年轻的王,驰骋山原,一时兴起,竟纵马抛开随从独行。天黑之后,他的坐骑自己回来了,慕宣卿却不见人影。 消息传至王府,王后陆氏担心万分,立刻找来已故相国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