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找到之时,已在那处被密草遮挡的涧底躺了七八日,推测当时是因失足跌落,失血过多而亡。 长沙国就此失去最后一代长沙王。她的阿嫂和年仅四岁的侄女阿茹,也永远地失去了她们的丈夫和父亲。 慕氏家族后来虽蒙朝廷恩典,得以继续居留岳城,也保有王府和岳城一地的赋税,但长沙国就此除国。阿嫂悲痛过度,几年之后,也追随阿兄,郁郁而去。 扶兰不知这现世,事情会不会和自己所知的一样,更不知信使有没有及时赶到,兄长能不能逃过劫难。 她焦虑万分,一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这日终于入了长沙国,离岳城不过只剩百里路了。 路旁的行人,穿着看起来和平日无二,脸上也不见悲色,看不出举国为王举哀的迹象。 扶兰这才稍稍放下些心,命随从继续赶路,尽快入城。 中午时分,离城池还有几十里路的时候,对面驰道之上,忽然来了一队人马,渐行渐近,最后和扶兰的这一行车马,遇在了一起。 “袁将军!” 扶兰坐在马车里,忽然听到前头传来同行管事的高声呼唤之声,掀开帘子,探头出去,看见对面纵马来了一行人马,当先的是个年及弱冠的青年,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容貌端正,双目清炯,正是已故袁相的义子袁汉鼎,忙命车夫停车,高声唤道:“阿兄!” 袁汉鼎平日沉默寡言,见扶兰从车厢里探身出来,和自己招呼,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迅速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她的车旁,停步,随即恭恭敬敬地唤她“翁主”。 “王后道你就要回来了,这几日我无事,就出来四处看看,没想到真的在此遇你。你路上可好?” 扶兰点头,随即迫不及待地问:“我王兄呢,他最近可好?” 她紧张地看着袁汉鼎,等着他的回答。 当日袁汉鼎带人下了那道涧底,找到慕宣卿时,他已昏迷多时,人也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怕全说出来吓到了她,迟疑了下,斟酌道:“你王兄前些日狩猎,出了点意外。不过及时找到了,并无大碍,这些日里,正在养伤。” 最担心的可怕之事,终于还是幸运地避过了。 事情在朝着好的方向而去。 扶兰悬了多日的心,一下落地,整个人精神一松,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险些就要落泪。 袁汉鼎伴她一道长大,对她情绪体察入微,见她似乎就要哭了,一下慌了,忙道:“你莫怕。王兄伤势真的没有大碍,先前只是失血过多。再养些天,就能痊愈了。” 扶兰转脸朝里,等情绪稳了些,回过头,向他点头笑道:“我知道了,没大事就好。谢谢阿兄你来接我,我们进城吧。” 她容颜本就绝美,此刻眼角泪光尚未消尽,笑颜更是动人。 袁汉鼎不敢多看,点头说:“好。”匆匆转身,上马领着身后车队往城池而去。 一行人马,从城门入内。 路人大多认得袁汉鼎,见他带着一行车马朝着王府方向而去,看马车里,坐的似乎是女眷,有些好奇,纷纷驻足观看。 袁汉鼎早派人去通报了陆氏。陆氏带着阿茹亲自到大门口相迎。姑嫂见面,欢喜无限,阿茹更是雀跃,仰着张小脸,冲扶兰不住地喊姑姑。 这一趟回家,于扶兰已是隔世。莫说见到了袁汉鼎、阿嫂和小侄女,就连方才,看到王府门前左右那两座沉默而威严的石狮,她亦是控制不住,内心情绪翻涌。 她定下心神,牵住了小侄女的手,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姑姑。 她将阿茹的小手牵得更紧,跟着阿嫂,迈步朝里而去。 陆氏早几日前就叫人替她收拾好了住处,还是她出嫁前的闺屋。 陆氏伴她进了屋。扶兰问王兄,陆氏说他吃了药,此刻睡着了,随即道:“兰儿,那日幸好收到你的信,这才及时找到了你的阿兄,否则……” 她想起当时的情景,虽然已过去了,犹是心有余悸,打发侍女将女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