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小小的心灵里, 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梦里的那个年轻女子就是他的母亲。总有一天, 她会来接自己, 将自己带回到她的身边的。 他的梦终于成真了。那一天, 他在梦中已是见了不知多少回的娘亲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再也不是孤儿, 他有了自己的名字,还有那个爱他的娘亲。 熙儿知道, 这世上所有的小孩, 都有自己的娘亲和父亲。他的阿茹姐姐也是这样的。 舅舅是她的父亲,舅母是她的娘亲。 奇怪的是,他却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的父亲是谁,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正在做着什么。 直到今夜, 这句话,从面前这个人的口中问了出来。 这个人,仿佛和四周的幽深暗夜融在了一起。就在方才和他对望着的那一刻, 在熙儿的心底里, 隐隐地生出了一种抗拒之感, 这和从前他对着齐王世子与袁将军时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而现在,因为他的这一句话,熙儿仿佛突然被提醒了。 他的一双眼眸之中,慢慢地露出了困惑之色。 是啊,他也是小孩。别人家的小孩都有娘亲和父亲,那么熙儿的父亲,他又是谁呢? 他不知道,娘亲也从来没有对他提过。 但是心底里那种抗拒之感,让他并不愿意和这个人说这种事。 “你还没说你是谁。这里是我和娘亲的屋!” 谢长庚一怔。他看着床上那个写满了一脸戒备的孩子,压下心里涌出的一丝燥气。 “我姓谢,我叫谢长庚。你的娘亲,她是我娶的女人。” “娶她是什么意思,你懂吗?就是她是我的人!” “好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他迈步,朝着这个孩子走了过去。 这孩子的两只肩膀却突然间定住了。 仿佛就是自己说出名字的那一刻,这孩子蓦然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接着很快,他坐直了身子,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谢长庚看得清清楚楚,他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除了愈发浓重的戒备之色,竟然仿佛还带了点怒气。 他的脚步停住了,和床上的孩子,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望着。 他努力地想从这张脸上,找出点属于他父亲的的特征。 鼻子?嘴巴?下巴? 谢长庚越看,越觉得没一处不像。 便是那个姓袁的。他越发肯定了。 他又想起方才涟城令说的话。这些时日,姓袁的护着她同行。就在此刻,不知何处的深夜寨洞里,那对男女,也不知正在做着什么事。 他的手,慢慢地捏紧成拳。 “熙儿,你的娘亲,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父亲是谁?” 他用自己能够发出的尽量不至于吓到这孩子的语调,再次发问。 但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 这孩子的嘴角,抿得愈发紧了。 谢长庚等了片刻,对这孩子的最后一丝耐心,终于也彻底消失了。 “说话!” 他眼皮子突突地跳,俯下身,对着床上的孩子,咬着牙道。 “你欺负我的娘亲!你是个坏人!我不会和你说一句话的!” 熙儿涨红了一张小脸,终于冲着他嚷了一声,随即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谢长庚错愕之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慕妈妈再也忍不住了,闯了进来说道:“大人,熙儿还小,说话不知轻重,您千万不要见怪。小公子他是个孤儿,从小没了亲生的父母,是年初的时候被翁主送来的。翁主遇到这孩子,两人投缘,便认作义子养在身边,这事我们长沙国人人都知。” “小公子他没有父亲。他只有一个义父,那便是大人您。” 谢长庚慢慢地直起身,转头看着慕妈妈。 “原来如此。” 他点了点头,神色变得淡漠无比。 “她若回来了,叫她去驿舍找我。” 他再没有看熙儿一眼,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 谢长庚来得突然,走的也快,倒是慕妈妈整个人被搅得忐忑不安,不知他这回寻翁主到恶劣这里,到底是为了何事。 谢长庚一走,她立刻打发人连夜出城去往三苗之地递送消息。等人走了,回到屋里,看见熙儿还坐在床上不肯睡觉,过去哄他。 “慕妈妈,他真的是我的义父吗?” 他慢慢仰脸,问道。 “翁主是你的娘亲,谢大人和翁主是夫妇,他自然是你的义父了。” “慕妈妈,那你知道他这里来做什么吗?他是不是要抢走娘亲,以后不让我和娘亲见面了?”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