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峙了片刻之后,它拖着流出来的肚肠,掉头逃离。 孩子怕野狼再回来,带着受伤的马驹,立刻也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连脚上少了一只鞋子都没察觉。 他和他的马驹,在狼口逃生之后,运气仿佛终于好了起来。 当天晚上,他找到一株枯死倒塌下来的老胡杨树,蜷在树干下的空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的早上,找到了一片河滩。 一人一马,就这样沿着荒滩,逆流而上,走走停停,已经走了两天,直到此刻,遇到身后追上来的谢长庚一行人。 “这些天,你吃的都是什么?” 刚开始,小马吃什么草,孩子就跟它一起吃。后来肚子总是咕咕作响,全身没了气力,实在走不动路了,他想起以前在君山药庐里,帮师公干活的时候,师公曾对他说,地里的蚯蚓又名地龙,不但可以用药,荒年的时候,百姓也挖它们充饥。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回去……饿得实在走不动路了,我就在河滩边的地里挖蚯蚓,吃了它们,就有了走路的气力……” 孩子小声地回答。 周围的人都沉默着,梁团望着这孩子,面露诧色,说道“大人,小公子不但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力,是我生平头回所见,属下佩服万分!小公子骥子龙文,日后前途,必定无量!” 谢长庚低着头,望着身前正仰面望着自己的这孩子,视线在他那张满是脏污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没说什么,只慢慢地抬起手,揉了揉怀里那只小脑袋。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将马前的那个小身子完全地裹住了,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说“没事了。这里回去,还有很远的路。你要是乏了,就闭上眼睛睡觉。” 他顿了一下。 “回去了,你就能见到你的娘亲了。” …… 深夜,落起了雨,马场后的一排房屋里,一扇窗户,此刻还透出温暖的昏黄灯光。 屋里已燃起驱寒的火炉,暖洋洋的。刚被梁团送回来的熙儿洗了澡,坐在床沿上。慕扶兰替他清理着腿上和脚上的伤口,仔细地抹着膏药,见他脚趾缩了缩,立刻停住手。 “很疼吗?” 她抬起自己那双红肿的眼,望着孩子问他。 “不疼。” “娘亲你别哭了。我没事,你不要难过。” 熙儿摇头,伸出手,替她擦眼泪。 这就是她的儿子。那么乖巧,那么贴心,又超乎她想象的勇敢和无畏。一个人在荒野地里,生吃蚯蚓,赤着伤痕累累的双脚,和他的小马驹一起,一步一步,蹒跚前行。 她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笑着点头“娘亲不难过,是太高兴了。你再忍忍,等下就不疼了。” 她继续替孩子轻轻地擦拭药膏,一边擦,一边替他吹着,上完了药,用干净的细软棉布包裹好他的一双小脚,抱着他躺了下去。 “娘亲,你不要走,你也睡在我的边上,好不好?”孩子央求着慕扶兰。 慕扶兰之前已经让他单独睡了。 她躺在儿子的边上,将他抱在怀里,在耳畔的夜雨声中,哄他睡觉。 良久,熙儿在她怀里动了动,睁开眼睛,小声地说“娘亲,我没听你的话。你不在的时候,我和那个谢大人说话了。” “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慕扶兰一愣,随即摇头。 她迟疑了下,终于问出了这几个月来,令她心神不安、时刻牵挂的一个问题。 “熙儿,他把你带走后,路上有没有待你不好?你到了这边,过得怎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