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庚将带来的药膏放在一边。 “明早起来,冻伤的地方,你自己再抹一遍,抹完记得揉一下,有助药效发挥。” “我知道。你想必也乏,自管休息去吧。” 他没有动,沉默了片刻,忽道:“慕氏,你就不问一声,我为何会出来到这里?” 慕扶兰的心微微一跳,抬眼看向他。 “莫非老首领不行了?” 谢长庚盯着她那张露出紧张之色的脸。 “老首领确实又昏迷不醒了。我固然希望他化险为夷,但实话说,即便他等不到你回来了,于大局,也无多大影响。” 老首领会再次昏迷,这种情况,本也在慕扶兰的预料之中。临走之前,也向来代替自己的军医交待过应对保命的救治之法,尽量等到自己归来。 她道:“那你为何出来?” “我已将我母亲送回去了。往后,她也不会再要我纳戚氏了。” 他有些突兀地道。 慕扶兰一愣,和他四目相对了片刻,含含糊糊地说:“希望你母亲不至于太过失望了……” “她很失望,但接受了。”他打断了她的话。 慕扶兰不再开口,转过头,说:“你去休息吧,我也很累,明日还要早起的……”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谢长庚伸手,轻轻地端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回去,向着他。 “慕氏,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和熙儿一样。” “我想你了。我不放心你。所以我来了,想将你早些接回去。” 他凝视着她,轻声地说。 慕扶兰一下僵住。 狭小的帐篷,忽然之间,变得愈发逼仄了起来,只有呼吸之声,清晰可闻。 他又道:“你应当还记得熙儿是如何来河西的。三苗地震那时,我把他强行挟来。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时是为泄愤,迫你向我屈服。但你不知道,我原本已是走了的,当时之所以回去,我的初衷,并非是要再次为难于你。我是放不下你。我知你一心救人,担心你会在地震里遇险。” 他顿了一顿,迟疑了下,仿佛终于下了决心,又道:“我既到这里接你了,有些事,不妨也与你直言。” “慕氏,每回你与我同房,想来都是在敷衍,乃至痛苦。但你可知,我又是如何做想的?” 慕扶兰不言。 他自顾道:“每一次,见你如此态度,我便忍不住想,倘若易人而处,今日换作是那人与你如此,你会是如何!我原本何须如此,叫自己也不得痛快。我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不想叫你如愿……” “我何必要和那个死了的人较劲?想他能令你得多少的快活,我便也要如此,要叫你愈发快活。”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凝视着她。 “慕氏你说,我是否蠢不可及?” 慕扶兰的心跳得飞快,面庞刺热。 她定定地望着面前这男子,感到呼吸,仿佛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他亦有些气息不稳。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在平定自己的情绪。 “往后,你不要再服伤身体的药了……” 他终于说。 “你放心,我也会把熙儿当亲子般看待,好生栽培。等他长大了,我不会亏待他的。” 他朝她,慢慢地靠了过去。 两人几乎额面相抵。 “你待我也好些吧!” 他低低地说,嗓音沙哑,宛如呢喃,在小小的帐篷里,回旋在她的耳畔。 慕扶兰失了任何的反应,直到男人那挺直而微凉的鼻梁轻轻蹭过了她的面颊,干燥糙皮的唇,亲昵地磨着她柔软的唇瓣,突然间,整个人打了个寒战。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她新婚的那个初夜。 那人待她,亦是如此的好,丝毫不加掩饰他对怀中的她的喜爱之情。 温情总易动人心。然而男欢女爱,譬如镜花水月。 她的脸猝然转开,躲开了他的唇。 “谢郎,”她说,“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包括那夜答应我的事。” 她定了定神,慢慢地转回脸,看着他。 “明日回金城,制完药,尽快动身赶回去,应该还有希望救回老首领。” 谢长庚的身影凝固住了。 橘红色的那片昏光,依然投在他的脸上,然而温暖不再,他的脸容半明半暗。 良久,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那个男人,他到底如何好法?你到底爱他什么?” 慕扶兰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