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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你,而是如果反过来,为了皇位,你需舍弃我的话,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他望着她,神情晦涩无比。

    “要你如此选择,如你所言,确实荒唐。一个女子和江山,如何相提并论?何况人人都有难处。但你记得从前在姑臧时,我对你说过的吗,我的良人,倘他陷入困境,需要我时,我愿为他舍命。若我有难,我知他亦会尽心尽力,同等对我。我当日并非是在敷衍你,我是在说真的。说到底,你我不是同道中人罢了,你何必作茧自缚,自寻烦恼?”

    西边的落日,驾着洞庭的浪,沉没在了水面之下。

    暮色骤然浓重了,崖头之上,昏鸦围着树顶,一阵聒噪。

    “伤好之后,你走吧。这里不宜你久留。”

    她要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挪开。他的指却僵硬地曲着,仿佛被冰雪冻僵,她无法扳动半分。

    她慢慢地抬起视线,望着对面这男子的眼眸。

    “长庚,我当日钟情的,是那个为我在此救了小鸟的人。你自己知道的,你从来都不是他。”

    她说完,安静地等待着。

    一阵狂风,从远处的湖面涌来,卷上了崖头,吹得她衣裙狂舞。

    那双手,指节慢慢地松开,力量仿佛一丝丝地流失而去。终于,彻底地放开,从她的身上,无力地滑落。

    黯淡的暮光里,谢长庚面容青白得犹如一只天黑而出的山魈。

    他就这样僵硬地立在那株沉默了千年的老柏之下,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他慢慢地转头,看着她沿着山道而下,背影犹如乘风。

    “兰儿……”

    就在那背影快要消失在山道的尽头时,他的耳畔传来了一道艰涩无比的嘶哑的呼唤之声。起初他以为是幻听,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喉下所发的声音。

    前方那道倩影,并没有停留,继续朝前而去,加快了脚步。

    他下意识地迈步,朝前追去,才追了几步,又颓然地停了下来。最后他闭上了嘴,紧紧地抿着唇角,石桩一般地立在树下,直到天暗了下去,这座山头,被彻底地笼罩在了昏暗的夜色之中。

    ……

    慕扶兰被随从告知,谢长庚于深夜时分,独自驾舟而去。

    第二天的清早,洞庭水的东边,连接起了拂晓的银河,慕扶兰乘舟归城。

    这是她之后的三年当中,最后一次君山之行。后来她再也没有踏上君山一步。在她离开后没过多久,伴着次年初春的惊雷,天上劈下了一道闪电,将崖头的那株千年老柏给劈倒了,连根拔起,老树亦被雷火烧毁,成了一段枯木。

    被民众视为神木的君山老柏,竟被天雷焚毁,这个消息,在一段相当长的时日里,令民众很是惊慌,唯恐长沙国要遭什么灾祸了。好在外头虽然乱哄哄的,城头变换大王旗,但长沙国却平平安安,摄政翁主虽是女子,却宽严相济,奖惩分明,将长沙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逊慕氏先王,民众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

    王兄三周年祭。按照慕氏王族百年传统,于宗庙拜祭过后,还要到君山大帝殿去祭祀大帝,以求赐福。

    这一日,是那夜之后,时隔三年,慕扶兰再一次地上了君山。她带着长沙国的大臣和随从,从大帝殿下来的时候,主管祭祀的大臣告知慕扶兰,三年前那株被天雷烧焦的神木,竟抽出了新枝,欣欣向荣。

    同行的长沙国群臣闻言,无不欣喜,认为这是一个吉兆,宜广布民间,好叫民众同乐。

    慕扶兰停下脚步,转头,眺望着远处那片崖头的方向,出神了片刻,说了一个“好”字,随即掉头下山。

    她回了王宫,第一件事便问阿茹。

    王兄走了之后,阿嫂陆氏忧思过度,一年之后,便也病去了。相继失了父母的阿茹,在慕扶兰的眼里,便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每年到了兄嫂忌日的这段时日,阿茹情绪便很低落,前两日,侍女告诉慕扶兰,小翁主背着人,在偷偷掉泪。慕扶兰不放心她,故外头一回来,就问她的情况,得知熙儿伴着阿茹,正在王宫的马场里,于是寻了过去。

    王宫之后圈出了一片地方,用作马场。慕扶兰过去的时候,看见阿茹坐在小龙马的背上,熙儿正帮她牵着马缰,教她怎么掌握骑马要领。

    一晃眼,熙儿回到她的身边,竟有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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