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顿了一顿:“熙儿,你莫误会……” 小少年摇了摇头,在慕扶兰惊诧又带了几分窘迫的目光注视之下,慢慢地跪了下去,跪在了她的面前。 “娘亲。”他仰面看着她,不再叫她母后,唤她娘亲。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入了这座皇宫的。我已经做了太子,诸事顺利。我也不小了,往后定能照顾好自己。何况父皇待我也胜过亲子,娘亲你完全不必再挂虑我。你不喜这里,若是想回,尽管回洞庭去,不要因我而裹步不前,诸多羁绊。” 他凝视着慕扶兰。 “娘亲,你更千万不要因为我,勉强自己去接受你本不愿意面对的人。” 慕扶兰的心砰地一跳。 “其实,娘亲你若是能和袁将军在一起,我会很高兴的。他是个好人,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叫娘亲此生安乐,再无忧怖。” “娘亲,熙儿可以向你保证,会有一天,熙儿会让娘亲你彻底脱离过往,过上新的生活。这都是娘亲你该得的。” 最后,他用强调的,缓缓的语气,说出了这这一句话。 慕扶兰彻底地呆住了。 不是不感动。而是这一刻,他这一番话所带给她的震惊和冲击,已是远远地超出了感动。 她低头,看在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少年。 是她的熙儿,真的长大了吧。她想。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她遇在寺中,翘首等着她去接他归家的孩子了。 她本该无比欣慰的,然而她的心头,此刻真真切切,却是只剩下了一片深深的茫然之感。 她慢慢地坐了下去,出神了片刻,低低地道:“娘亲会考虑的。等娘亲考虑清楚了,再做定夺。” 小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牵了慕扶兰的手,送她入内。 “娘亲,你先去休息。” “不急,我们慢慢来。”小少年笑着,轻声说道。 蓬莱宫中,日月长。 袁汉鼎回了长沙国。太医们用尽所能,为皇帝治伤,时不时悄悄见一趟慕扶兰。皇帝躬勤政事,休息养民,知人善任,又整饬纲纪,锐意图治。新皇朝万象更新,天下万民,拜服欢腾。 日子就这样,犹如静水,无声流逝。一切仿佛都在向好,除了太后的病情。 太医院日常记录,太后起初跌仆,伤于筋脉,导致经络雍闭,半身牵引,时或晕悸,言语健忘,虽全力医治,但病势反复,不容乐观。到了夏末,太后牙关亦日益趋紧,饮食艰难。 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有关皇帝或因历年征战、旧伤复发的猜疑,也渐渐开始传播了开来。 这个猜疑,起先只是起于朝廷的一些臣子,后来慢慢扩散出去,竟变成了皇帝伤势严重,久治不愈的谣言。京城内外,人心未免浮动。 但很快,流传着的这个谣言,便就消失了。 皇帝是个大孝子,天下皆知,太后身体有恙,皇帝焦虑万分,圣驾出宫,亲自率领百官,出宫郊祭,为太后祈福。 当日,皇帝身着祭服,龙颜天威,全城亲眼目睹,谣言不攻自破,民众终于放下了心。 郊祭过后,这日午,慕扶兰在紫微宫那间起居殿的南窗之前,正阅着太医送来的关于皇帝肺腑之伤的用药日志,忽觉周围静悄悄的,有些异常,抬眼看出去,见殿前庭院里,宫人不知何时都退去了,木兰树下,立着一道着了龙袍的身影。 谢长庚来了,这般立在那里,望着向窗的自己,也不知多久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