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很快,碎玻璃被清理干净。 “过来帮忙。”他开口叫她了。 周遥赶紧上前扶住窗棱,骆绎从工具箱里拿出锤子和钉子,敲敲打打,很快修好插销。 周遥讶异于他的熟练和迅速,笑着说:“看来,男人是天生的修理工。” 他简短地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又拿出一块玻璃,按在空空的窗户上,说:“扶住。” 周遥一手抓着窗棱,空出的一只手扶住玻璃。 骆绎站在玻璃这头,见她的手掌摁在玻璃上,无意多看一眼,第一次发现女人的手竟那么小只,又白又细,掌心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记得她耳朵上也有一颗小痣,在耳垂上,他好几次见了以为是灰尘。昨晚就真的揉了一下,结果把她耳朵都捏红了,那小黑点也没落来他手里。 骆绎不经意转眸,瞥一眼她白白软软的耳朵,下一秒便移开目光。 他弯腰从工具箱里又拿出几颗钉子。窗户有点矮,他稍稍下蹲,沿着玻璃的边缘把钉子钉进窗棱,固定玻璃。 灯光投下的阴影在他脸上来回摆动。 周遥隔着一面玻璃,无声地看他。她忽然就感到恍惚,分明才几小时不见,她却觉得像过了一整年。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所感应,他缓缓抬眸,眼神穿过玻璃,和她的轻轻触碰到一起。纸糊吊灯依旧在晃,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彼此呼出的热气罩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风一吹,雾又散去,再度清晰。 明暗交替间,他平静地收回目光,说:“修好了。” “哦。”周遥条件反射地松了手,却没想骆绎先一步松了手准备放下手里的工具。 大风吹,周遥瞪眼看着窗棱朝她的脸砸来。 他抬手一挡,窗棱砸向他手心,他手背撞在她额头前。 周遥脑门一磕,心跳砰砰。 “想什么呢?”骆绎淡淡问,大手握住窗子,逆着风推回去,插上插销,风雨一瞬间被挡在外边。 周遥微微喘息,说:“没想什么,刚见鬼了。” 骆绎歪头,认真地看一眼玻璃上薄薄一层人影,问:“看到你自己了?” “……”周遥拿眼睛斜他。 他没继续逗她了,蹲下收拾工具。 周遥过去捡花盆,骆绎抬头,说:“你回去休息。这里我处理。” 周遥笑:“不要紧,我帮你。” 骆绎看着她的手,眯了一下眼睛,说:“你手上有血。” 周遥低头一看,虎口处破了皮,她抬起手看,恍然大悟:“扶窗户的时候,小木屑扎进去了。” 说着,她埋头瞄准,小心揪紧那根小木屑;突然一下,迅速拔了出来。 “嘶——”周遥没忍住,原地跳脚。 骆绎:“……” “你是喜剧演员么?”他说,“下去涂点药。” 他拎着工具箱站起身,看一眼窗外,忽然问:“那是你师兄?” 周遥过去看,一个黑色冲锋衣的男子冒雨跑进楼梯:“是诶。这么晚在干嘛?”周遥狐疑,难道和唐朵约会? 骆绎没兴趣,下楼去了。 …… 公共区里一片昏暗,只有吧台内悬着两三盏吊灯,周遥坐在吧台边,骆绎拿了药水,说:“手伸出来。” 周遥意外极了,还以为他会把药水扔给她就不管了呢。她赶紧把手伸过去,笑眯眯地说:“你轻点啊。” 说了等于没说,他下手不轻不重的。 不过反正伤口小,周遥也不怕疼。 他很快涂完药,拧上药水盖子,有些应付,说:“好了。回去吧。” 周遥不走,趴在吧台上,屁股扭高脚凳:“骆老板,我要喝牛奶。” 骆绎抬手敲了敲写着当日特色酒水的黑板,说:“打烊了。” 周遥歪头:“谁让你的窗户吵醒我睡眠?我已经睡不着,需要牛奶安眠。” 骆绎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他抿着嘴唇,舔了一下牙齿,最终说:“等着。” 他从货架上拿下一盒牛奶,剪开包装盒,倒进小奶锅,又点燃酒精灯,把小奶锅放上去,时不时拿木勺搅动锅里的牛奶。 屋外风雨呼啸, 周遥坐在高脚凳上晃荡着脚,趴着看他,他这套动作她看了无数遍,依然看不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