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弟子急急抛了外袍过去,为他遮体,免得吓着了在场的女弟子。 待他喘一口活气来,赤云子拍案怒道:“你是如何夺了我徒儿之身,一一说来!” 宴金华自知完蛋,解释不得,只得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往人群外冲去,企图挣出一线生机。 赤云子恼羞成怒,既是心疼无辜被附身、几乎毁了声名的徒儿,又气恼此人竟敢冒领徒弟之名,扰乱峰规,险险惹起了师兄弟相残的阋墙之祸,也顾不得什么容姿气度了,一脚踢翻桌案,怒道:“将此人拿下!打一百棍,再押去明月楼上!我看他要嘴硬到何时!?” 这一百棍,打得可谓结结实实。 他的躯体是纸人,每一棍棒都落在了他的魂体上,比直接打断骨头的痛感也差不了多少。 宴金华被定住手脚,伏在地上,声声哀嚎,又动弹不得,只能鲤鱼打挺似的不住挪动身体,妄图躲避棍棒,但根本无从躲起。 被外袍盖着的后臀渐渐有一大片血洇出来。 他上次受罚,还有宴金华修炼过的身体挡驾,抵消了不少痛感,他的原身就是个喝口自来水都要闹肚子的普通人,哪里吃过这等苦头,疼得嚎啕不已,杀猪似的大声叫喊着我知错了别打了,死去活来几番,等一百棍挨完,他已是有出气没进气了,伏在地上奄奄一息。 池小池在此时动了。 他向赤云子走去,耳语几句。 赤云子面上嫌恶与犹豫并存,思索一番,终是挥一挥手,让他去了。 段书绝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一枚丹药,步步走下台阶,行到他身前,单膝蹲下,捏住他的口,逼他张开嘴。 一颗丹药喂过去,宴金华的呼吸又平顺了起来,本来麻木的痛感也渐趋清晰。 他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耳畔嗡嗡的,仿佛在耳朵眼里炸了个炮仗。 段书绝抚一抚他的肩,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又包容:“师兄,日久天长,善自珍重啊。” 这是宴金华曾经最讨厌的圣母口吻,但他却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点令人浑身发冷的味道来。 宴金华一口气险些没倒上来:“你……” 眼前金星飞溅,几乎覆盖了他的视野。 宴金华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夺取石中剑时,段书绝几乎是凭运气一路闯到最后的。 他拜了好师父,处处疼着他护着他。 时雨山中,他放着好端端的山鬼内丹不要,非要跟人家交朋友,居然还被他得手了。 凭什么他就能逢凶化吉?自己就不行? 自己费尽心思去夺的机缘,凭什么他躺着就能夺得?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因为他是主角? ……就因为他是主角! 宴金华突然悔意翻涌,十指狠狠抓入地面砖缝,痛悔难当。 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于这种人,他该紧紧抱住大腿才是! 他在极痛之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自是不肯放过,伸手便去扯他的衣袂:“书绝,书绝,救我啊。当初是我救了你,是我收养你那么多年,你不能放着我不管!你不能!” 每个“我”字,宴金华都咬得斩钉截铁,生怕段书绝听不清。 你不是讲究有恩必偿吗?不是君子如玉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