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观察着他额头上类花钿的饰物。 男子在额间贴花钿装饰, 是本朝望城贵族间流行的风雅之事,他先前一直有些好奇, 十三皇子平日里诸样装扮都简朴低调得很,怎会追这等花哨的风潮。 如今离得近了, 池小池才看清, 在那竖纹描花内,有一道不细看就看不清的肉色伤口。 朱红色的细长纹饰首尾相吻,拟作阴阳双鱼的模样,恰到好处地盖住了伤疤。 池小池翻查时停云回忆, 方知是在时停云十五岁时, 时父回望城述职, 带了南疆的蒲桃酒, 口感醇厚,尝起来同果酿无异。 时停云只当是得了样新鲜玩意儿,招来严元昭同严元衡分饮。 三杯下去,严元衡便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走出门去,时停云与严元昭在后面喊也喊不住,以为他是有急事要走,便没有多想。 半晌后,严元衡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本绝版的书册,二话不说就往时停云怀里塞。 严元昭想拿过来看看是什么,却被严元衡一把推开。 他说:“你上次说,想要,但是,身上没有银钱,我便向老板买下了,只是,找不到理由给你,就,一直存在书肆中。今天我给你,不许给旁人看。” 时停云与严元昭目瞪口呆。 严元衡严肃强调:“我送你的,你一个人的,不准给旁人看,我偷偷在里面夹了朵我很喜欢的花……” 说着,他翻开书页,眉尖微微蹙起:“我的花呢。” 时停云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元衡,你醉了。” 严元衡拉过时停云来,翻开他的手掌,又去摸他的腰带:“我没有醉。你把我的花藏起来了。” 外头起了风,拂动窗外的栀子,送来一段浅香,提醒了严元衡。 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我再去给你摘一朵。” 时停云拦不住他,严元昭瞧热闹还来不及,严元衡便昏昏沉沉地上了树,一脚踩滑跌下来,额头被尖利的树枝划了一道口子。 伤口不浅,又在面部,太医诊视过,叹息一声,说定是要留疤的了。 在太医诊视的时候,严元衡还直勾勾盯着时停云,口里嘟囔着南疆文,就连时停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悄悄学了这个。 当时一片兵荒马乱,严元衡具体说了些什么,时停云也不记得了。 为着一朵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花,时停云好好吃了一顿家法。 …… 时间回到现在。 严元衡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你在看什么?” “一个时辰内,十三皇子回头看了我二十七眼。”池小池理直气壮道,“我不看十三皇子几眼,如何回馈这份厚爱?” 严元衡不作声,手指在缰绳上抚摸几下,看样子极为镇定。 ……稍等,等我想一个借口。 池小池等了小半刻,在严元衡准备张口前,略遗憾地叹息一声:“十三皇子不欲与末将多言,那末将便告退了。” 严元衡一惊,目送着时停云头也不回地驭马离开,攥紧缰绳,脸上隐隐现出几分懊悔之色。 池小池骑马来到马车前,俯身掀起轿帘:“先生,身体如何,晕轿吗?” 内里的娄影穿着宽松舒适的衣裳,正在倚着软枕看书,闻声抬头,浅浅一笑,看精神不赖。 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南疆情况安定,鸩毒之事更在半年之后,因此队伍行进速度不徐不疾,阿书有了充足的时间布置,甚至在车厢中供了只佛手。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