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解开了另一个小匣子上的祥云扣,取出了一方全新的火漆。 同为将军府特制的火漆,这一块的色泽、光感、形状比之另一块,丝毫不差。 褚子陵点燃火折子。 火焰在他眼眸里跳跃几下,火漆的前段开始融化了。 在他有些狂热的目光下,一滴饱含鸩毒的毒汁,滚烫地滴落在了小木筒的封口处。 啪。 鲜红的印章落下,一道烙着“时停云”三个字的有毒钤记,在太阳照射下,散着有些刺目的光。 盖章是在身侧有人的情况下执行的,那亲兵一直守在旁边,丝毫破绽都没能看出。 褚子陵抬手,打算把弧形圆章递还给亲兵:“有劳。” 结果二人交错时,褚子陵低头收起火漆块,一错眼,一失手,圆章滚落在地,沾了些黄泥。 褚子陵一惊,抱歉道:“抱歉,我去帮你清洗。” 不远处便是清溪,他自然地捧了那章去,一点一点把印章上沾着的鸩毒洗去。 他嘴角带着笑意,一如往常。 傍晚,队伍驻扎了下来。 闻到饭香时,躲在帐中悄悄给那南疆文官写信的褚子陵一怔。 他仿佛闻到了羊肉的香气。 ……看来,镇南关那边,当真是一场大捷了。 果不其然,当夜,时停云自掏腰包,在旁边的村落里买来了羊,烤了二十只羔羊,五十只成羊,分给全部将士。 这点肉食真要分的话,每人也分不到多少,但已是时停云在短时间内能搜罗来的全部,将士们也不会在意这些,个个欢欣鼓舞。 定远大捷。 前来攻城的南疆人死伤惨重,五千军士,无一回还。 “亏得公子师献策!”时停云站在高台之上,满怀欣喜地一指台侧头戴幂篱的于风眠,“南疆人用了填濠之术,悄悄运来木排浮舟,企图强渡护城河。先生献计,观察敌方来向,在城墙下侧挖下小洞,趁夜色悄悄注油入河,又趁风势引火,将来犯之敌烧了个人仰马翻!” 褚子陵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容微微僵硬在脸上。 这于风眠面上不显,却是十足的心黑手毒。 而公子这般大举庆贺,也在无形中为于风眠在军中打下了威信。 众将士有些还没上过战场,闻听喜讯,也将一个“好”字喊得震耳欲聋。 吾国之土地,不让分毫! 站在台上的池小池在激昂的群情中静了下来,跳坐在了高台边缘,望着这群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围着火堆大声谈笑,跳舞,划拳。 堂堂的火光映亮了他们年轻的脸。 他们可能在未来的某时某刻,会化作战争焦土上的无定骨。 池小池惟愿他们死去的那一刻,仍做着千秋家国之梦。 他拧开腰间酒壶,喝了一口,视线微转,在连绵的一片火光中,看见了十三皇子严元衡。 严元衡像在发呆,与他对视许久,方才略不自然地转开脸去,迈步欲走。 身后传来一声轻浮的口哨声。 严元衡本以为时停云在叫自己,身体稍转,悄悄侧过视线去,却发现并非如此。 时停云早已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将酒壶扔给了近旁一个酒壶空了的年轻士兵,旋即跳下高台,朝于风眠跑去。 ……竟是看也没多看他一眼。 严元衡心脏一热,又是一酸,也不知是哪里冒出的念头,驱使着他快步向前,站在了那个接了时停云酒壶的青年身前,指一指黑金色的酒壶:“我可以喝你一口酒吗。” 那士兵张嘴欲饮,见到十三皇子向他讨酒,差点把酒倒在自己脸上。 他受宠若惊,跳起身来,双手奉上,结结巴巴地请他用。 严元衡抱着酒壶,在士兵中坐下,破天荒地问了不少话。 毕竟都是同龄人,士兵们见这十三皇子没有什么臭架子,说话虽然文绉绉的,好在不吊书袋,能听得懂,便也渐渐同他热络起来,还撕了羊腿给他。 严元衡捏着酒壶嘴儿,抱在怀中一口未饮,也不再提还给士兵的事情。 当夜。 褚子陵将“小心于风眠”一事添写于信件末尾,确认自己已将向时惊鸿下毒之事说了个明白,便将事前藏好的小木筒取出,放好信纸,将筒盖扣好,在表面盖上伪造的弧形圆印,便来到了鸽笼前。 军帐中巡夜的人仍按往常一般行事,丝毫不受那狂欢的影响。 褚子陵一路避人绕行,来到鸽笼前,取出那只额前有白记的鸽子,在它的足上绑好小木筒。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谁在那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