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这次是第五次。”时停云略有遗憾道,“去边疆探望父亲的时候做过。打仗那次没有拜,回来也没能拜成。” 严元衡说:“那次你受伤了,又病得昏沉,镇南关百废待兴,一时无药,时伯父托我看护你,特许你不用下拜。” 严元衡笨拙地试图用一个“时伯父”的称呼拉近与时停云的关系。 许久没听到了,他有点想听他叫自己一声元衡。 果然,时停云道:“那次……多谢元衡了。” 严元衡低下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抬起头来,他又是一派冷肃,再接再厉道:“这些日子,时伯父一直未曾来信……” 说话间,前方忽有马蹄声声。 看打扮,那是一名北府军中的信使。 那送信人迎面看见了少将军,飞马至前,似是有急情要报,脸上因为受了些风,肌肉有些僵硬,也看不出是喜是忧。 时停云俯身:“何事?” 信使喘息两声,抱拳道:“回少……少将军,镇南关……又有捷报!前几日,邕州白副将截了一个南疆探子,从他口中探问到要紧情报,将裴州拿下了!” 时停云闻声喝了声彩。 裴州不算什么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却是分割开定远和邕州的一把利刃,如今裴州拿下,定远与邕州打通,便能构建起新的防线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将军写给您的家信。少将军,小的要赶赴国都报喜,先行告退。” 在严元衡看来,大捷后,时伯父给停云写信,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严元衡目光偶一转,发现一直骑马跟随在时停云斜后方的褚子陵,虽也有喜色,然而脸上光芒有些黯淡,那喜色看起来也有些勉强,着实奇怪。 他暗暗记下,并不多提。 第196章 霸道将军俏军师(十五) 信使离去, 时停云满面喜色地拆起信来。 褚子陵微微低头。 几日的担忧, 如今坐实了。 自己的谋划, 宣告落空。 他的面上即使不显, 口里也难免有些苦涩,违心道:“恭喜公子。” 他安慰自己, 本来也不是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情,不必费心去遗憾。 若是时惊鸿看过信后净了手再用饭食,或是没有按习惯舔舐手指翻页,那毒也进不了他的口中。 仅仅是落空而已的话,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怕只怕时惊鸿他察觉到了什么…… 越想,他抓马缰的手指便越见僵硬。 那信分明不长,时停云为何来来回回看了那么多次…… 在他惊疑间, 时停云突然开口:“阿陵。” 褚子陵蓦然一惊:“……公子?” 时停云把信折好, 放入怀里:“通知下去,裴城大捷,今夜庆祝!” 一阵冷风吹过, 褚子陵打了个激灵, 才发现自己软甲内的衣服被冷汗沁了个透湿。 他捏紧了湿滑的马缰,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欣喜:“是。” 严元衡晓得不能在他人面前驳了时停云的面子,因此等到褚子陵离去,方才问道:“败而不怨,胜而不骄, 胜了自当欢喜, 但是不是该收敛些为好?” 他也非是有意质疑时停云的军令, 不过是以他个人性情出发,就事论事而已。 时停云本欲策马前行,闻言驻马回身。 白马在他胯下喷吐着热气,马蹄铁在地面踏出一道道半月形的灰印。 时停云笑道:“此地非是战地,此时非是战时。战士们行军日久,难免疲劳,若有喜讯,庆祝一番,于士气有大益。” 他又道:“元衡,我与你不同。你谦谦君子,我粗人莽夫。你能行圣人道,我做不到。我时停云胜则笑,败则恼,一切听凭心意。世间万事,都抵不过‘我高兴’三字。” 严元衡看他这般恣肆,一颗心跳得越发失序:“抱歉,是我不晓军中事,唐突了。” “元衡,你与我之间莫谈唐突二字。”那白马少年握紧缰绳,坦荡荡道,“我驰骋天地,只愿保你高坐庙堂,做一世圣人。” 说罢,他一抖缰绳:“驾!” 白马受令,扬蹄驰突,激起一团朦胧尘烟、 严元衡没听过一个人能将“驾”字说得这般潇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