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见了的,近距离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确想要时停云的拥抱,又着实心疼那样紧张惶恐的时停云。 思及此,严元衡谨慎地点一点头:“是,一生只得这一次,再不会有了。” 今夜,确是个不眠之夜。 两月之后,苍江两岸三城,均飘扬起了北府军的旗帜。 归宁帕沙将军,守江防不利,被北府军攻入归宁,帕沙意欲逃窜,却被中原皇室,十三皇子严元衡一剑斩于马下。 长陵仡卡弘将军,带兵出城援救归宁,反致自身城池空虚,被八千北府军抄了后路,仡卡弘欲撤兵回援,却与帕沙部副将发生龃龉,争执间,北府军竟主动进攻,且其着南疆军服,操一口南疆文,如同鲶鱼,灵活机动,在万军众中穿梭喊杀,一度引起南疆军的踩踏和自相残杀。 长陵不保,归宁失陷,稻城索祥却图谋自保,延宕不前,以至于贻误战机,给了北府军休养生息的时机。 在后期的正面交战中,稻城两万兵士不敌源源不断增兵而来的北府军,索祥只好率众弃城而逃,回到主将铁木尔主营,被判为临阵脱逃,施以腰斩之刑。 此战过后,苍江流域,尽归中原。 这场战役,池小池唯一不大满意的是,褚子陵竟然全身而退,没被他的“自己人”抓去砍死。 不过也够了。 从头至尾,池小池只用了三封去信,便斩断了他的全部生路。 听说他知道了帕沙的死讯,回到骁骑营后便大病了一场。 池小池生怕他病死,甚至亲自前去探望了一番,确认他只是急火攻心,且死不了,就拍拍屁股又回来了。 接手三城后,军务繁多,他成日忙得很,还要抽空去检查李邺书的功课,没工夫去关心褚子陵的心理健康。 他只要别一口气没倒上来把自己憋死就行。 某日,他正在帐中忙碌,突闻通传之声:“少将军,皇上的犒赏特使来了,马上就到营外。香案已经摆好了,您速速更衣来见吧。” 池小池依言而行,与同在营中的严元衡恭敬地候于香案之后,垂手低头,只待特使宣旨。 然而,在看见特使穿着的镶嵌着夜明珠的军靴后,池小池险些笑场。 他一抬头,果真是严元昭那张吊儿郎当、似笑非笑的脸。 ……但他却笑不出来了。 ——严元昭穿着的那套盔甲,像极了他死时所穿的那一身。 感受到时停云指尖的抽动后,他体内的池小池叹息一声。 ……时停云的情绪病又犯了。 好在这一次,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时停云至少没有失控,而是安安静静地跪下接旨。 严元昭宣读完圣旨,分发完赏赐,便兴冲冲地拉着时停云入了营,拉着他打量一番:“不缺胳膊不少腿儿,挺好。” 严元衡看着严元昭拉着时停云的手,不说话。 时停云笑:“你就不盼我好。” “是不是没良心?” 近半年未见,二人只攀谈两句,便自动回归了挚友的熟稔,严元昭扒开他的外甲,按住他的胸口:“来,我替你摸着你的良心啊,你说,六爷这半年来又是给你写信,又是给你寄东西的,是不是待你好?” 时停云:“就那样吧。” 严元昭:“得,就知道。喂狗我还能听个汪。” 时停云:“敢问您寄块女子用的手帕来,是打算给我们哪位用啊。” 严元昭:“这你就不懂了。我寄的哪是帕子?是上头的香。那鸿雁香是锦柔自己制的,香味能七日不灭,我觉得有些趣味,便寄来给你赏一赏。” 时停云:“我哪有空闻这个,鼻子里成日都是血腥气。” 严元昭:“那六爷岂不是雪中送炭,正好能叫你压一压那血腥气?……喏。” 他抬起手臂,献宝似的凑在时停云鼻尖:“你闻,这便是鸿雁香。” 时停云当真俯身去嗅了。 严元昭得意道:“好闻吧。” 身着盔甲,还不忘给自己涂香,这等作风,确是严元昭应有之态。 注意到他在打量自己身上铠甲,严元昭站远了些:“六爷这身是否玉树临风?” 时停云笑道:“不如你往日的缁衣紫袍好看。” 眼见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地叙着交情,严元衡心中酸涩得很。 他轻咳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