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陵是直接被从马厩里拖出来的。 来带他的人,看服饰是北府军亲军,领头人与黑塔大汉詹大远耳语两句,詹大远便是勃然变色,呼喝了两个更强壮的军士,不由分说便将他捆将起来,拿油布草草堵上嘴,扔上马背,运牲口似的运上了路。 ……这是怎么了?! 褚子陵有口难言,心中惊惧了一阵,便又镇定了下来。 他身份特殊,有公子庇护,会遭到如此对待,缘由自不必说。 他一向手脚干净,自信不会留下什么痕迹,除非南疆人将他曾经寄送去的信件送回,否则绝找不到实证能证明他与南疆通信。 而唯一的纰漏,应该是那些城内的细作了吧。 说不定是北府军抓到了一个恰巧为自己送过信的细作,而那细作为了活命,供出了自己来。 这并不足为惧。 只要一口咬定那人是栽赃陷害,对方一无信物,二无人证,又能奈他何? 还未抵达目的地,褚子陵便将应对之策一一想好。 在他打腹稿时,忽听得一阵得得的马蹄,由远及近而来,紧接着,负责押送他的军士驻马行礼:“……少将军。” 褚子陵眼前一亮,抬头含糊地唤道:“停……” 下一秒,他便被翻身下马的时停云一马靴踹下了马背,跌摔在地,接连在旱地上滚了好几圈,险些扭断脖子。 时停云不由分说,取了马鞭便往他身上抽去。 不知是否是巧合,那马鞭蘸饱了水,而且还是盐水,又重又沉,更何况时停云行伍出身,力大无比,鞭锋一沾身体就疼入骨髓。 褚子陵吃了痛,又逃不掉,只好滚爬着狼狈躲避,含含糊糊地呼叫:“公子!……停云,你听我解释,我让我解释——” 时停云却像是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抽打他,一鞭鞭密雨似的挥来,劈头盖脸,其中一记落在他脸颊上,竟生生撕下了他脸上的一道皮! 褚子陵以前怎吃过这种苦头,险些疼疯了,也不再费神解释,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逃躲之上。 抽打间,一样被他妥善藏好的东西从他身上松脱,掉落在了旱地之上。 褚子陵滚出了五六尺远后,才突觉心头一骇,扭头去看,只见那证明自己身份的南疆王玉佩,竟在不断的奔逃翻滚中,从他的衣襟内口袋中跌出! 褚子陵一时间寒毛卓竖、心神俱丧,竟是迎着鞭锋扑了上去,想将那玉佩护在身下。 ……这玉佩绝不能被时停云看见! 若是被他看见,那就全完了! 然而,时停云却根本没有打算去看。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看见。 因为下一秒,他的长靴便踏上了那块玉佩。 ……喀。 喀喀喀。 褚子陵眼睁睁看着,那枚由软帕包着的、他从幼年起便贴身携带、以恐有贪财之人盗去的玉佩,在时停云脚下四分五裂,残渣飞溅。 褚子陵呆愣当场,盯住时停云的脚下,结结实实地被时停云抽了十几鞭,才回过神来,眼泪、冷汗刹那炸出,牙齿咯咯打抖,仿佛那被踩碎的不是玉,是他的心肝脾肺。 隔着一块堵在嘴里的油布,时停云仍能听清他在嘶吼什么。 褚子陵带着哭腔咆哮:“——我的玉!”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