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豪门垮于内斗?便是定国公府,若是当初四房人口都是精诚团结拧成一股绳,那又如何会有夺爵之险?袁夫人只觉得脑门微微发凉,幸好幸好,伯府人口实在多,人渣虽多,人精更不少,只盼荣华能够长久。大太太近些年行事愈发不像了,而这个娘又自幼不喜她,她的劝谏听不进去,劝化还得靠卫四舅。 却不料她这边正气愤正心寒正替老太太不平呢,那边病榻上虚弱不堪眼看下世的老夫人气若游丝的开了口。这一开口,就好比一盆凉水,直接浇醒了袁夫人差点因为心痛和气愤而差点智昏的头脑。 纵然她老人家语音不轻,口齿含糊,呼吸吃力,但意思却还是表达的很明白。大约是咱们伯府里我的某某孙子肯学上进十分不错,年纪也刚好。外孙女衡儿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不如咱们亲上做亲,也省得骨肉情分淡了。 袁夫人立即就醒了神。我的衡儿自然是好孩子,您老选的那孙子也不错,可我的衡儿那么“美好”“仁慈”“善良”“纯洁”她连个混蛋点儿的人都没见过,啥龌龊的事都没经过,嫁到这里,还不让人生吃了?且不说妯娌,单长辈就一大堆,她自幼被我捧着宠着,没受过一丝儿委屈,怎么可能伺候别人? 袁夫人当场就哭了,捶床大哭,一边哭一边骂:“哎呀,我的个老天爷呀,我可怜的老祖宗,小五当初见你还有说有笑,咋一转眼就着模样了!我恨呀,我恨得要了那些小贱人的命为您添寿!那些黑心烂肺,满嘴巴仁义道德的孝子贤孙啊,来看看你们的好祖母,你们就这么搓磨老人家啊-----呜呜呜----” 袁夫人哭的好不伤心,闻者落泪,骂的好不痛快,人人龟缩。 然后老太太临终前说了什么?不好意思,我当时太难过了,没听清楚。 反正我没依,不算食言,当然,也不算不孝。 书衡得知了真相,才晓得自己那么危险,未来差点就在床榻边定了。阿弥陀佛,夫人威武!我对您的感激和热爱犹如连绵江水滔滔不绝。曾外祖母去世了,书衡还是很伤心的,在印象里那一直是个和蔼慈祥的老人,如今却有了丝拐卖小红帽的影子,书衡的伤心中又夹杂了丝庆幸,这滋味相当复杂。若是袁夫人性子绵软些,或者愚孝些,那自己人生岂不是想想都觉得暗淡? ☆、第88章 董音 这次回到京城,书衡最想见的人无意外是董音。因为极爱交游的女儿默默宅在家里快一年了,难得书衡提了礼物上门去,董夫人自然无比欢迎。可哪怕心情再激动,沉默习惯的她也说不出太多的话。只是在“做,吃茶,尝尝点心,夫人好”的基础上加上了一句“今天天气真不错。” 董音愈发高挑了,身量已经长开,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雪荷色折枝莲小袄,石榴红金线戏蝶裙,外罩一件玫红镶边乳白色乱飞红叶长衣,新样翻云髻挽的整齐,头上一支碧玉凤首响铃簪,耳上一对玉琢石榴花,玲珑精致。远远的看到书衡便打起帘子笑:“好美貌的丫头,我竟然不敢认了。” 书衡也不多客气,笑出两个酒窝,亲手从篮子里捧出一个直而不俗的熊猫抱竹茶叶筒来:“姐姐,可尝尝我的甜茶。能降火呢,如今天气干燥正合适。吃了烤肉火锅什么的,定然要来一杯。” “呀,什么新奇好茶,定然要尝尝。”云青色小兰花邢窑瓷杯,黄褐色琥珀样茶体,轻轻一晃,清澈透亮。这是书衡的意外发现,味道尝起来很像王老吉。 董音且不喝茶,只去看书衡,细细打量一番之后,却猛的一拉,抱在怀里:“好久不见,你竟然这么出息了。” 书衡吓了一跳,茶水差点折在裙子上。 听她话中已带鼻音,书衡晓得这思念是真真的,忍不住感动,也抱住了她,轻轻抚摸她的背:“好姐姐,别伤心呀。以后我们又能在一处了。姐姐来看,我特意预备的及笄礼物。人在江南无法到场祝贺,我现在补上。” 她从蜜桃挎着的篮子里,捧出一只雕漆小盒子,那松香木合盖上细细浮雕着太白听琴图,一边一句诗,分别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暗合董音的名讳音字。董音只看着盒子便十分满意,笑道:“你总是这么细心体贴,古人都笑那买椟还珠客,我今日反倒觉得若真有个称心如意的盒子,那里头的明珠不要也罢。” 书衡笑道:“姐姐不用忙,且打开看看。” 董音轻轻摩挲着盒盖,拇指一压那黄铜小锁,却见那里头红布绒衬上放着一只极小极精致的九转玲珑博山炉,精雕细刻,做工细腻非常,非石非金,却是柏木所造。轻巧灵便,放在衣柜里书架上轿子里都是再好不过,更重要的是这炉的底座上一句诗却是女先生白素媛所题,董音最最仰慕的那个女人的手笔。 按说及笄礼送个香炉有些不伦不类,但这人恰恰m.iyiGUO.nEt